第6章 爺和那誰有個約定
作者:      更新:2020-12-27 01:03      字數:2208
  從院內延申出來的藍花楹,成片成片的綻放在枝頭上,如記憶中一般無二,夢幻又唯美。

  夙顧白伸手,撫摸著那略有些斑駁的院門,明亮之下,卻幽深黑暗的雙眼裏,蓄起了柔軟。

  像被風揚起的蒲公英花絮,透白又細小,可卻輕暖的讓人心碎,有一種溫馨卻掩蓋不住的悲傷眷戀在裏麵,支離破碎到不敢隨意碰觸,生怕壞掉了,也生怕再也瞧不見。

  十七年,她有十七年沒有踏入過爸爸媽媽與她生活過的小院。

  不是她不想,也不是她不願,而是被摧毀掉了。

  顛簸流離,支離破碎的人生,唯一能讓她心有所念,心有所係的地方,在後來的時間裏,被人砸碎成一片廢墟,什麽都不再有。

  “吱呀——”

  她從一塊磚縫後,摸出鑰匙,推開斑駁的院門,眼裏那溫馨眷戀的柔軟,帶上了讓人想要落淚的渴求。

  似是在期待,門的後方,有如她所思所念的人。

  漂亮到無與倫比,卻又不失堅韌霸氣的媽媽;帥氣到俊美無儔,也又不失溫柔高大的爸爸。

  他們曾經數次的聽到開門聲,便停下手中的活兒,站在花草盛開燦爛的小院中,衝她伸出手,笑的寵溺又無奈。

  “喲~,小花貓舍得回家了?瞧瞧,比昨天還髒呢,這是爬了什麽洞尋寶,又上了什麽樹偷吃啊?”

  可。

  花草盛開依舊,不曾褪色,溫馨美麗的小院,一如最初。

  隻是——

  夙顧白眼裏的柔軟卻緩緩的消退下去。

  蓄在唇邊的淺笑也消失不見,讓她垂下眼,慢慢呢喃。

  “果然,不在嗎?”

  是啊,怎麽可能還在呢?

  五歲那年,媽媽失蹤,爸爸把她送去了夙家老宅,跟夙老爺子談了很久才出來,隨後也不見了。

  她從那年就開始等,守著她與爸爸的約定。

  【乖乖的呆在夙家,哪裏也別去,等爸爸找到媽媽了,就回來接你,然後我們回家。】

  可她一等就是十年。

  那麽乖的在夙家活的像條狗,可是他們都沒回來。

  十五歲,被黑龍幫抓走賣掉,她身為一個女孩兒的事,也將隱瞞不住,等她從那龍潭虎穴中九死一生的逃回來時,等著她的是夙家老爺子的暴怒,以及將她趕出夙家的現實。

  而這方天地也被砸毀了。

  縱然這樣,他們還是沒回來。

  已經無家可歸,無路可走的她便想——

  【爸爸,我沒有不聽話,隻是夙家不容我,我沒辦法在那裏等你們,所以,我去找你們好不好?天南海北,上天入地,隻要還活著,我們總能相遇,到時候,你和媽媽一定要好好疼我,補償這些年的虧欠。】

  可是。

  一找十七年,十七年啊。

  被潑了多少髒水都無所謂,被追殺多少次都沒關係,被關進實驗室多少回也要逃出去,隻要活著就好,哪怕一身破銅爛鐵,也要活著。

  隻有這樣,她才不會失言,也能守到她想見的人。

  可,她的希望最後斷送在宇宙中,什麽都不剩了。

  而眼下。

  夙顧白抬腳,踏進小院中,忍不住笑了笑,眼眶卻泛起了紅。

  “這一次,我一定能找到你們的,一定能——”

  她的意誌已經那般強大,脆弱的身體隨時能被練就出來,所以,她隻會變的更強,強到再也無人能將她摧毀,她才能盡快的找到爸爸媽媽,抓住她想抓住的,好護他們一世無憂。

  客廳很幹淨,家具齊全,雖然有些舊,可都被擦的明亮。

  這些,包括院中長勢喜人的花草,皆是她每天深夜,從夙家老宅跑來這裏精心打理的。

  雖然在最初的時候弄死了不少,也難過了許久,好歹扒了不少養花的書,才慢慢上手。

  媽媽酷愛花花草草,爸爸愛屋及烏為她尋來了各樣奇花異草,還給它們都裝上了恒溫器,讓它們一年四季花開不斷,芳香四溢。

  而眼下,這些都留給了她,她自然要好好打理,等著他們回來。

  還記得有次媽媽出差,爸爸不知道去哪兒了,很晚都沒回家,她一人餓的不行,家裏的零食也都被她給吃光了。

  她竟然眼饞起這些香香的花草,給咻咻咻的摘了好些,坐到地上往嘴裏塞,還樂眯眯的想,嗯,挺好吃。

  結果,鬧了肚子,還發了燒,整成了急性腸炎住了院。

  讓媽媽知道後大驚失色,惡狠狠的拎著棍子將爸爸狠揍了一頓,更讓他跪了好幾天的榴蓮,又睡了好長時間的書房才消氣。

  後來媽媽消氣後,爸爸惡狠狠的戳著她的小腦袋,咬牙切齒。

  “小白眼兒狼,爸爸都跟你認錯了,還賠了你那麽多零花錢,你竟然還給媽媽告狀!過分了啊!”

  誰知,卻被媽媽聽個正著,又狠狠的揍他一頓,讓她樂的不行。

  更讓她抓住了爸爸的‘小把柄’,每回想要什麽,爸爸不給時,就喊:

  “媽媽!爸爸欺負我!”

  她一喊,爸爸就苦著臉,連連賠不是,還要啥給啥,把她給美的不行。

  想著想著,夙顧白便笑出了聲,站在她的房間裏,伸手揪了朵窗外盛開正好的粉色木槿花咬在嘴裏,輕唔一聲。

  “確實好吃。”

  眉眼溫柔如春,神情淺傷似秋。

  翌日。

  沒回夙家老宅,直接住在這裏的夙顧白,正在院中做俯臥撐基礎蓄力。

  便聽到了敲門聲。

  她挑了下眉,站起來去開門。

  “啊,是你呀——”

  打開門那瞬間,夙顧白忍不住笑了。

  下午的斜陽正準備下班,卻還殘留著明亮的餘韻,把四周的一切,暈染上淡金的薄光。

  少年迎著淡金色的薄光,歪歪斜斜的依在門框上。

  流裏流氣的雙手環胸,任由大顆大顆的汗水從濕潤的頭發上,順著他因運動而呈現粉色的臉頰上,劃過他細白的脖頸,滾進運動衣的領口裏。

  而他卻笑的有些莫名的,望著麵前這眉目精致卻冰冷,長發紮成馬尾,穿著過膝的黑紅色格子校裙,以及白襯衣外套著黑色小西裝校服的女孩兒,用舌尖頂了頂上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