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劇痛！

  鮮血將襯衫染紅，薑嵐不可置信地看著從自己胸口穿過的漆黑匕首。

  他艱難地轉過頭，背後是不知何時出現在這裏的陌生男人。

  那個人的臉上無喜無悲，平靜地麵對著薑嵐猙獰視線。

  “老師，人需要為自己尚未犯下的罪付出代價嗎？”

  鮮血流失，意識模糊，薑嵐耳邊似乎傳來了孩子的聲音，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

  向前伸出了手。

  ……

  早上7點，在手機鬧鍾響起的前幾秒睜開眼睛然後將它關掉。

  薑嵐和往常一樣麵無表情地起床、穿衣、洗漱、吃早餐。

  機械般進行著這早已重複了無數次的步驟，在打開門的一瞬間，臉上的麻木消失不見，友好地同遇見的鄰居們打招呼。

  上了公交車，薑嵐習慣性地選擇了後排的位置，靠在窗前默默出神。

  從高處看，人類大概就像螞蟻一樣吧？

  各有各的分工，各有各的職責，在各自所需之物的誘導下不知所謂地追逐著，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按部就班地活著。

  學習，工作，結婚，生子，這樣就能安然度過此生。

  走進公司，簽到打卡，然後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喝著咖啡，瀏覽網頁，聽同事聊天打屁，在經理來巡視的時候突然泰然自若裝做認真工作的樣子。

  這便是薑嵐的日常。

  曾經薑嵐無比希望這個世界能出現改變，幻想著或許在世界的某個角落生活著一群魔法師或者超能力者，為了他們的愛與正義不斷地爭鬥。

  薑嵐也憧憬過，有一天能邂逅一個神秘而美麗的少女，然後與她展開一段甜蜜而又充滿奇幻色彩的戀愛。

  十年前心中充滿了各種不切實際的幻想，可是如今的他已不再積極探尋人生的意義，每當夜深人靜內視自省的時候，他所能看到的隻是一片虛無。

  如果自己的內心化為有實之物，那大概會是破碎、扭曲而混亂的樣子吧？

  像是各種肮髒事物的集合體，是由記憶縫合而成的一個醜陋、巨大的封閉空間，接觸到的任何事物都會被汙染，吞噬。

  “我所追求之物，到底是什麽？”

  他不止一次對自己發問，究竟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

  “薑嵐，薑嵐！”

  “...嗯？”

  收回飄溢的思緒，薑嵐轉過頭發現叫自己的人是同事——王璃。

  “居然又在上班的時候摸魚，小心我跟主管打小報告哦！”

  “別，我們不應該是一夥的嗎？”

  露出偽裝用的笑容，薑嵐無奈地說道。

  “哼哼，那可不一定了，對了，這周有時間嗎？”王璃笑嘻嘻地說著，然後仿若無意地問道。

  薑嵐疑惑她的態度，表情卻沒有變化，既不疏遠也不太親近。

  “沒什麽事，怎麽了？”

  “附近不是新開了一家餐廳嗎？好像還挺有名的，我...剛好有張雙人餐券，怎麽樣？陪我吃飯我就放過你。”

  她偷偷看了他一眼，晃了晃手中的優惠券神色有些不自然。

  有古怪，這家夥想幹什麽？

  薑嵐不太理解。

  雖然大學畢業才兩年卻像活過了許久似的，單調枯燥的每一天早已將他的內心變成了死水一樣的東西。

  這一刻，就算是死去的湖麵似乎也泛起了一絲波瀾。

  “嗯，什麽時候？”

  並沒思考太久，薑嵐這樣答道。

  “明天怎麽樣？正好是休假。”

  她的臉有些紅，周圍的同事看過來的目光中帶著一絲曖昧。

  人的行為中是不是總隱含著某種目的呢？

  薑嵐不清楚，如果自戀一點他可能會以為她是偷偷喜歡著他，想找個機會和自己單獨接觸。

  不過這顯然是不可能的，無趣、少言，沒有任何興趣愛好，薑嵐並不認為自己有值得她這樣做的理由。

  王璃是三個月前來公司的，因為長相甜美可愛受到了公司裏許多單身同事的歡迎，他則是因為之前一個項目要帶她一起做，於是兩個人才產生了一點聯係。

  雖然她喜歡有事沒事就跑過來，但兩個人的交流其實並不多。

  周圍的同事好像都很羨慕的樣子，雖然表麵上毫不在意，但薑嵐心中多少是有點高興的，美麗的事物總是惹人喜愛，換句話說，所有美麗的東西他都喜歡。

  下班後，喧鬧取代了繁忙，而薑嵐身邊卻依然安靜，他總是孤身一人。

  走出公司，眯著眼迎著昏黃的太陽看著天空。

  “我想要的究竟是什麽？”

  薑嵐喃喃自語，他的困惑無人解答。

  站了一會兒，薑嵐低著頭向著回家的方向走去，周圍人來人往，這熙熙攘攘的人群仿佛和他不是處在同一個世界。

  哢嚓！

  開鎖，回到家中。

  薑嵐給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桌前，可是這時卻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出現在薑嵐心頭，他的目光緩緩上移然後瞬間凝固了，沒有開機的電腦上閃爍著一行字。

  【想明白生命的意義嗎？想真正地……活著嗎？】

  【YESNO】

  此刻，房間內顯得格外寂靜。

  這是......

  驚疑不定地注視著這行字，移動鼠標，薑嵐回憶起自己曾經看過的小說，猶豫著是否應該做出選擇。

  突然。

  一股涼意從胸口傳來，然後便是難以忍受的劇痛。

  鮮血將襯衫染紅，薑嵐不可置信地看著刺入自己心房然後透體而出的漆黑匕首，艱難地轉過頭，死死地盯著他身後憑空冒出的男人。

  “你......”

  渾身冰冷，好像墜入了一個漆黑的深洞，他的存在仿佛正在被什麽吞噬著。

  發不出聲音，連動一下手指頭都很艱難，曾經的煩惱在這一刻都顯得那麽可笑。

  明天的約定無法實現了，曾經對自己以後要普通地結婚生子然後平凡地結束這一生的設想化作了泡影。

  這一刻。

  他終於知道了自己內心真正的願望。

  不想死去。

  **上的痛苦漸漸消失了，薑嵐現在所能夠感受到的隻有無盡的恐懼與不甘。

  “老師，人需要為自己尚未犯下的罪付出代價嗎？”

  隱約聽到，男人身後傳來孩子的聲音。

  無法理解，薑嵐不懂自己為什麽要受這份罪。

  【是否接受代行者契約？】

  屏幕上的文字改變了，不斷閃爍的樣子似乎是在對薑嵐做出邀請。

  “嗬，嗬......”

  從喉嚨中發出意義不明的聲音，薑嵐瞳孔裏充滿了野獸般的猙獰與瘋狂。

  他像要燃盡全部生命一般，向前伸出了手。

  Y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