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 梁丘據發跡史(一)
作者:雲垂天地間      更新:2020-12-26 20:00      字數:2103
  下麵要介紹的,是一個奸佞的發跡史。這個家夥在晉國出生,卻在齊國得勢;他多才多藝卻無恥無德;他諂媚君主,結黨營私,迫害良臣,對齊國君權旁落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他對齊國的破壞效果雖然沒有費無極對楚國幹的那樣明顯直接,但是破壞時間更久,結果也更徹底——楚國經曆陣痛走向複興,而齊國的君權卻被陳氏篡奪了。

  他就是春秋第一奴才——梁丘據。

  梁丘據原名先據,與文公時期中軍將先軫同族,出生在晉國一個沒落的士人家庭。他的父母沒有因為生活拮據放棄對他的教育,而是按嚴格的貴族教育培養兒子。先據年少時期便展露出極高的音樂才華,很快成為名滿新絳的“音樂神童”。後來大樂師子野將他召進宮。經過一係列考察測試,子野對他的音樂天賦感到震驚,決定將他培養成偉大的樂師。

  先據天生一副好皮囊,整個晉國再也找不出五官比他還要精致的男孩了。結果因為這點,他就被男女通吃的淫棍晉平公盯上了,時間不長便淪為晉平公的**。

  先據對晉平公的行為最初是強烈抵製的,晉平公便用各種貴重的財物引誘他,用自己的淫威恐嚇他,用墮落的情欲刺激他;業已嚐到甜頭的先據便開始主動追求那種生活了。

  子野同時教授數個弟子,他漸漸發現其他弟子的水平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提高,先據不但沒什麽進步,琴音中反而隱隱透出淫邪之意。

  子野太了解晉平公的德行了,他當然猜到那個淫棍對弟子幹出什麽樣的惡心事。從此開始,他就把先據帶在身邊,一刻也不敢使他離開自己。但是子野事務繁忙,眼睛又看不見,不可能全天候看守先據,而且那麽做也沒有意義。

  子野後來發現,先據的琴音已經墮落到隻有最淫蕩的人才能彈奏出來,而且他某次去見晉平公時正好撞到兩人在行苟且之事。子野大怒,抄起懷裏那具價值連城的古琴順著聲音砸過去,也不管會不會傷到晉平公。晉平公已經不是第一次挨子野砸了,他狼狽不堪地躲到柱子後麵,先據抓起衣服奪路而逃。子野在他身後放出狠話來:“老夫再發現你入宮,我就殺了你!”

  晉平公也惹不起這位暴脾氣的大樂師,隻好下了逐客令。結果先據就被趕出宮城,不久又被趕出新絳。先據在晉國已無立錐之地,他迫於生計,隻好一路向東來到中原的墮落之都——新鄭。

  當時,新鄭城內最耀眼的人物當屬公孫黑,他打算投靠公孫黑,不過那位大人物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巴結上的。但是這種事對於曾經做過華夏霸主內寵的先據來說,根本不是什麽難事。

  每個國家的都城中都活躍著一批胡同串子,他們與各大家族的家臣、寵兒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他們也充當著奸商、掮客、清道夫、大茶壺等複雜的角色。新鄭胡同串子的能量和手段居於列國之最——隻要出價夠高,他們甚至能把閑人帶進宮城,一睹君主大臣議事的莊嚴場麵。

  鄭國當時的奢靡攀比之風盛行於貴族豪門之間。單就服裝來講,貴族們喜歡聘請有名的織工裁縫為自己製作華美的盛裝,而有的盛裝僅僅穿過一次就被束之高閣了。貴族們的衣服多得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有些家臣就把它偷出來通過各種渠道銷贓。禮器、寶劍、美玉雖然難搞,但不是不可能。

  先據隱瞞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化名梁據(沒有哪位貴族膽大到敢於接納晉平公的男寵),又搭個上一名胡同串子(子馬),向他訂購了一件華服、一柄利劍和一頂禮冠。他又找到另一個掮客,那人聲稱可以讓他在某個場合見到公孫黑。

  某日下午,約定到公孫黑家的時間臨近了,訂購的行頭才被送來。先據匆忙打扮整齊,雇了一輛馬車直奔公孫黑府。

  公孫黑當時正準在家中備舉行一場宴會。掮客將先據帶進大門,院子裏已經聚集了一些穿戴各異的人,看來他們來的目的與先據相同。

  掮客告訴他公孫黑一會將在什麽位置出現,走哪條道路;又跟一名家臣打了個招呼,那家臣安排他站在最顯眼的位置,囑咐他要耐心等待。

  不巧的是天上忽然下起一陣急雨,先據想要躲避,可是身後已經擠滿了士人;他怕失去有利位置,連動也不敢動。

  雨來得急去的也急,天空瞬間放晴,午後的陽光強烈地照射在每個人身上,地上升騰起令人不太舒服的熱氣。隨著一聲鍾鳴,眾人直起身來屏住呼吸。公孫黑身穿隆重禮服,在幾位朋友隨從的簇擁下,大聲談笑著從正寢的房門走出來。先據眼見公孫黑越走越近,頓時感到喉嚨發緊,手心冒汗。

  公孫黑來到眾人麵前,準備聽取眾人的自我介紹。先據上前一步正準備施禮,公孫黑突然指著他的胸口放肆地大笑起來,周圍人的目光立即集中在他身上,緊接著爆發出巨大的哄笑——在場的每個人都極力諂媚公孫黑,他們笑得聲音比公孫黑更大,表情也更誇張。

  樹上驚起一群飛鳥。先據不知所謂,他慌亂地低下頭,在衣服上掃視,結果發現那陣急雨竟然澆花了衣服的圖案——那絢麗多彩的圖案竟然是畫上去的(先據與其他樂師一樣,視力相當差)!原來那奸商貪圖錢財,又欺負先據不是本地人,便用這樣一件粗製濫造的衣服代替了帶有手工刺繡圖案的名貴禮服。

  先據頓覺無地自容,他掩麵轉身擠出人群向外跑去,結果在逃跑的過程中、劍柄帶著半截斷劍又從劍鞘中滑出來了(原來那柄劍也是個破爛貨),結果人們笑得更厲害了。先據總算擺脫了身後的笑聲,他回到住處躺在床榻上,心中充滿了委屈和憤怒:那個奸商不僅騙走了他大半的錢財,更使他在鄭國失去立錐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