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驪姬之亂(三)
作者:雲垂天地間      更新:2020-12-26 19:58      字數:23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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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逃回曲沃。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陰謀的nei u,但是當朋友們勸他為自己進行辯護時,他卻說:“我當然可以證明自己的清白,驪姬也一定會獲罪。可是君侯老啦,他離開驪姬片刻都會食不安、睡不穩;如果驪姬獲罪,他還能有什麽念想呢?想到君侯悲傷孤獨的樣子,我也不會快樂。”

  人們又勸他逃亡,申生說:“如果我背負著弑君的罪名逃離晉國,又有哪個國家可以接納我?”這時他便決定以死明誌了。

  朋友們仍不死心,他們勸太子不要眼看國家zheng an讓一群惡棍奪走而不去阻止;但是申生說:“有重耳和各大氏族在,沒有壞人可以奪走晉國。”

  申生打算把妻子送到秦國去。因為就在這一年早些時候,晉獻公把申生的姐姐伯姬嫁給了剛剛即位四年的秦穆公,而賈君與伯姬的關係則相當親密。

  不過申生沒有向妻子透露自己的真實想法,他隻是要求賈君先行出發,聲稱自己還要處理一些事情,然後會盡快趕到秦國和她相聚。

  可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申生的女人怎麽會相信丈夫所說的一切呢?因為太子根本就不會說謊啊!但是賈君仍舊裝出一副很期待的模樣,拉著他的手、凝視著他的眼睛說:“早一點,不要讓我等得太久。”可是申生也不相信妻子不了解他的真實想法,因為賈君同樣是個不會偽裝的人。

  申生目送車隊離開,在場的人全都流下了眼淚。無數市民自發地肅立於街道兩側,悲傷的哭聲回蕩在曲沃城的大街小巷。

  申生回到宮中,沐浴之後換上禮服,並采取了左衽的穿著方式,以示不再解衣;然後他退入路寢,闔上兩扇寢門,用一根白綾結束了自己年輕高貴的生命。

  除了驪姬黨人,沒有一個晉國人的心腸會硬到不為太子的悲慘命運而歎息流淚。晉國人說:“天下再也找不到那麽正直的兒子、那麽xie e的父親了!君侯賜予太子生命,把他培養成品德高尚、受人愛戴的君子,為他組建了美滿的家庭,然後這個老暴君就無情地把一切都奪走了!如果他現在想要收回去,當初還不如不給予。他奪走的不僅是太子的生命,還有晉國人的希望和人世間的正義!”

  但是申生的 sha行為卻向公室傳遞了一個錯誤信息,在壞人們的百般誣陷之下,晉獻公竟然相信太子真的是畏罪 sha的了。

  魯僖公五年(bc655)春,晉獻公要求“徹底摧毀以申生為首的叛國集團”。真正的罪犯搖身一變成為執法者,無辜的人則成為受害者,惡棍們製造了大量的冤案;甚至連荀息也無法阻止他們濫用暴力。

  都城裏的清剿行動告一段落後,獻公又命令將重耳捉拿歸案。但是他現在已經無將可派:一是因為他懷疑所有人都同情重耳,所以不能忠實地執行命令;二是因為他的懷疑是正確的;三是即便他下達命令,也沒有人願意接受任務。

  獻公由於無法信任正常人,隻得把一個貼身太監、寺人披派出去搞定重耳。

  重耳是晉獻公的次子,是狐突的女兒大狐姬的兒子。由於他的身體中流淌著大戎的血液,重耳從小便顯示出與兄長不一樣的特質:他喜歡 自在,討厭被繁雜的禮儀所束縛。他血統高貴,卻從不在國人麵前擺貴族少爺的臭架子;即便出身貧賤的人前來尋求幫助,他也從不拒絕。

  重耳自從被驪姬“驅逐”到蒲城後便感到了真正的 ;他那時雖然還隻是個少年,卻開始按照自己的理想與方式治理這個城市了。

  蒲城人經常看到他和朋友們身著便裝,穿行於大街小巷;任何人都可以來到他的身邊、與他交談、訴說煩心事、請他解決糾紛,而他總是非常樂意提供幫助,並對自己所做的事感到由衷的高興。

  如果城市受到外敵襲擾,他會毫不猶豫地領兵出戰;在實行宵禁的時候,他會與普通軍官一樣,帶著衛隊巡城。

  重耳開創了晉國的“養士”之風。眾多名士慕名前來投奔在他的麾下;這其中除了舅舅狐毛、狐偃之外,還有趙夙的兒子趙衰、魏萬的兒子魏犨以及胥臣、介子推和顛吉等人。

  蒲城人稱重耳為“晉國的小白”。晉人甚至憧憬:獻公一旦歸西而申生又能即位的話,申生的“仁”與重耳的“義”將成為完美的政治組合;這種組合必將把晉國推向霸主的地位。

  重耳在蒲城的地位之高,以至於當地人隻知道有重耳,不知道有晉候。人們可以隨時為領主貢獻生命,蒲城儼然已經成為晉外之地。這個狀況給了驪姬黨塗黑重耳的極好機會,他們說君主的命令已經無法進入蒲城,蒲城即將脫離晉國獨立出去,而重耳竟然像野蠻人一樣穿著褲子(當時隻有遊牧民族的人穿褲子)騎著高頭大馬外出打獵。

  對於前兩條罪狀,獻公甚至懶得當真;但是對於第三條,獻公則指著遠處的晉戎士兵說:“寡人的好幾個妾都是你們所說的‘野蠻人’;而且就是這些野蠻人多次為晉國戰勝強敵立下奇功;重耳的母係一支出自大戎,他如果不像大戎,那才是真的奇怪呢!”

  當年獻公為重耳和夷吾築城時要求把城牆建造得高大堅固,但是大司空士蒍卻沒有忠實地執行任務,他表現得心不在焉,大有敷衍了事的嫌疑。

  在修築屈地的城牆時,夷吾曾派手下查看施工進程,他們發現在夯土中竟然夾雜了很多樹枝,夷吾為此向獻gong tou訴。前麵說過,獻公為了把士蒍踢出權力中心,這才派他滿世界地修城牆。獻公不禁大怒,認為士蒍是在和自己對抗、對自己不忠,於是就把士蒍召回都城嚴加斥責。

  士蒍向獻公稽首說道:“臣聽說:‘沒有喪事而悲戚,大患必定要到來;沒有外敵而築城,內患必然保有它。’既然會成為仇敵的堡壘,為什麽還要謹慎呢?擔任司空卻廢棄君命,是為不敬;為仇敵修建城牆,是為不忠;忠與敬都失去了,臣還有什麽可以侍奉君主?

  “《詩》雲:‘懷德維寧,宗子維城。’君侯如果修身養德以穩固太子的地位,申生將成為您最堅固的防線,君侯還需要築什麽城?君侯三年之內必興兵伐屈,臣為什麽還要把它修得過於堅固?”

  獻公默不作聲,擺手示意他可以退出去了。士蒍出宮門後歎息道:“一國三公,吾誰適從?”但是對於後麵的工程,他全部一絲不苟地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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