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不去慶父,魯難未已(二)
作者:雲垂天地間      更新:2020-12-26 19:58      字數: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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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友決定除掉自己的親哥哥。他派宮中的信使、以魯莊公的名義命叔牙到大夫鍼巫位於城外的家中等待指示。叔牙感到一絲錯愕,因為莊公從來沒有發出過類似的命令。他生出一絲擔心,但還是毫不猶豫地乘車出發了。

  無情的秋雨下個不停,就好似叔牙灰暗的心情。叔牙一時覺得自己犯了彌天大罪,罪不容誅;一時又覺得自己說的話根本算不了什麽,擔心恐懼純屬多餘。軒車出曲阜南門再折向西,叔牙就一路顛顛簸簸、忐忐忑忑地來到鍼巫家。

  鍼巫也不知道即將發生什麽,他把叔牙請到正室;兩人相對而坐,一言不發。

  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門外忽然傳來馬蹄踏地和“碌碌”車聲。鍼巫出門迎客。季友冒著雨從車上走下來,交給鍼巫一個小瓶,然後又在他耳邊低語幾句。鍼巫不敢相信季友言語的真實性,他幾乎嚇破了膽;但是季友示意他看車窗;鍼巫側頭望去,軒車的窗簾忽然從裏麵被拉開——與季友同乘而來的竟然還有一個人。

  此時天已經黑透,鍼巫借著車頭昏暗的燈光,看到那個人露出半張臉,對著自己詭秘地一笑。鍼巫再也沒有猶豫,他麵色凝重地對著季友施禮,轉身快步進門。

  原來那人是魯莊公的貼身太監侍人擊。侍人擊從小便進宮服侍魯莊公,兩人一起長大,親密無間,在外為君臣,在內為兄弟。侍人擊從不巴結太子和權臣,也從不搭理諂媚他的大臣,他就像一個毫無感情的機器人,忠實沉默地守護著他的君主。有一次慶父喝多了,不經意間說了句對魯莊公不恭敬的話;侍人擊立即拍案而起,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而慶父這位魯國第一權臣竟然連連道歉,變得一點脾氣也沒有。

  於是魯國人便將侍人擊視作魯莊公的影子和代言人。鍼巫正是見他親自到來,才知道季友所言不假。

  鍼巫走進偏房,命仆人取來一隻酒爵,把瓶中的液體倒進去,然後端著它走進房間,把毒酒捧到叔牙麵前。網叔牙正背著手焦慮地來回踱步,他看到對方先是怔了一下,但是立即就恢複了平靜。

  鍼巫說:“君侯有命:‘飲此,有後於魯國;否則,死且無後!’”叔牙接過毒酒,低下頭略微停頓一下,搖搖頭笑著說:“難道說真話反而要被賜死嗎?臣心不甘呀!君侯啊,你以為殺一人可以救一國嗎?不可能的!”

  叔牙將毒酒一飲而盡,然後就向平時那樣,挺胸闊步走出大門、登上軒車。毒性發作得很快,叔牙腹內劇痛,嗓子感覺鹹鹹的,鼻孔開始流血。他蜷縮在車廂裏,咬住手腕,極力不發出一絲shen y。車乘行進到離都城不遠的奎泉時,禦手聽見車廂裏傳來“咚”的一聲,他馬上停車跳下去查看,卻見叔牙已經倒在車中氣絕身亡了。

  公室上下對叔牙的死諱莫如深,所有人都保持著可怕的沉默。叔牙的嫡長子公孫茲被立為繼承人。魯莊公派太子前去吊唁,太子到場後漫不經心地替父親致了一份精心撰寫的悼詞。

  慶父出席過叔牙的葬禮後就躲在家裏稱病不朝,整個國家的政務就交到季友一個人的手中了。

  秋八月五日,魯莊公病逝,太子般即位,是為君般;侍人擊自殺殉葬。

  君般曾經有個隨從叫圉人犖,那人是個血統純正的奴隸,年齡與太子般相仿,他相貌英俊,身體強健。當犖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他就被當做伴童送到太子身邊。

  年少的太子與犖終日廝混在一起,關係一度相當親密。但是當太子逐漸長大,心裏就生出了越來越強烈的尊卑意識,他便漸漸疏遠了犖。不過太子仍然非常信任他,後來給了他一個養馬的美差。

  魯國的貴族特別喜歡搞諸如角力之類的競技比賽,其中一些比賽專為奴隸設置;勝利者誌得意滿,有可能會被賜予自由;戰敗者垂頭喪氣,弄不好會被賣到山裏去挖礦。圉人犖與慶父的奴隸申忽都是各項比賽冠軍的熱門爭奪者。

  魯莊公在世時,公室有次為都城南門{即稷門}更換門板,慶祝工程竣工又成為貴族們舉行比賽的一個借口。太子很重視這場賽事,他把圉人犖召來,對他說,如果他能贏得比賽冠軍,就燒了他的丹書{奴隸資格證},還可以讓他做自己的貼身衛士。圉人犖大喜過望,張開雙臂想要擁抱太子,太子則傲慢地仰起頭,伸出手做了個“不許靠近我”的手勢。

  圉人犖一溜煙地跑出去,險些把低頭走路的太子的妹妹筱公主撞個跟鬥。筱公主責怪他行事魯莽、一點也不像個成年人。但是圉人犖卻伸出雙臂把她舉起來轉了三圈叫道:“太子要釋放我啦!還要讓我成為他的衛士!我終於可以乘上戰車馳騁疆場啦!”

  筱公主說:“赫!那你能不能帶我兜兜風?哥哥們說女子不能乘戰車,都不肯帶我!”圉人犖大叫道:“當然可以啦!你想去哪裏,我就帶你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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