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父親語氣平淡，似乎早有預料。

  我心裏咯噔一下，直直地看著父親，他渾濁的雙眼充滿著柔和與平靜。

  我瞬間什麽都明白了。

  但我卻不想怨父親，也高興不起來。

  莫名的，我想起一個詞，叫死水微瀾。

  *

  喬琛很快查出了真相。

  但即使麵對父親，他依舊沒有手軟。

  他利用多年來積攢下的人脈逼迫父親離職。

  父親欣然應允。

  他告訴我，他其實從我聽力恢複開始，就一直在等這一天，隻是沒想到，來的這麽快。

  他問我，願不願意和他出國，去開始新的生活。

  他已經積攢了足夠我們花幾輩子的財富。

  忘掉A城這一切，我會有個美好的人生。

  我的嗓子在逐漸恢複，我依舊可以再找個心怡的男人，然後結婚，生子，默默過完這一輩子。

  我不忍澆滅父親眼底躍動的火焰，想了想，答應了。

  然而就在我們準備出國的前一天，一群警察，突然闖入別墅，將正在收拾東西的父親摁倒在地。

  “你們要做什麽？”

  父親嚇得臉都白了，聲音有些顫抖。

  “嗬，韓清明，事到如今你還有臉裝！盜取公司財物高達三千萬，你可真有本事！”

  “我從沒做過這種事！你們放開我！”

  父親氣得老臉漲紅，領頭的警察看他掙紮地厲害，一拳打在他肚子上。

  “這話，你還是到警局去說吧。”

  我怔怔地看著眼前這一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父親一生清明廉潔，我敢打包票，即使在泥沼四陷的商場中，韓氏的每一分錢，都來的幹幹淨淨。

  父親此生更是沒什麽黑點。

  除了喬琛。

  “為什麽？嗬，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把人帶走。”

  領頭的警察冷哼一聲，將父親拖出別墅。

  我眼睜睜看著父親被強行塞入警車，卻無能為力。

  對，既然他們認定父親是盜取公司財物，隻要將錢還回去就好了！

  我拿著父親的銀行卡匆匆趕往銀行，櫃員小姐卻一臉不耐。

  “小姐，對不起，您這張卡已經被凍結了。”

  “被凍結了？！”

  當時我懵了，愣了幾秒，我從錢包中換了張卡，想查詢餘額，卻依然被凍結。

  我怔怔地僵在原地，足有十秒鍾沒反應過來。

  身後，卻傳來不耐煩的催促：“前麵那人幹嘛呢？你不辦業務別擋著別人啊。”

  “就是，有沒有公德心啊。”

  “窮鬼一個，還磨磨唧唧的，真不要臉。”

  到最後，我已經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出的銀行。

  在這網銀及其便利的年代，銀行卡被凍結，相當於斷了我和父親所有的退路。

  但我明白了。

  這一切，都是喬琛的報複。

  烈日當空，我卻冷汗直冒。

  我沒想到他竟會如此絕情。

  拖著虛弱的身子回了家，我顫抖著手指打電話給父親曾經的律師朋友。

  對方似乎早就知道了父親的遭遇。

  他告訴我，父親這次是得罪人了，要救他出來，不僅需要把那三千萬填回去，至少還得花費三百萬來進行打點。

  何況，如今司法機關上上下下都知道是誰要整父親，根本沒人敢插手。

  想救他出來，無疑是難如登天。

  我和電話那頭同時保持著沉默，良久，聽筒中傳來一句無奈的歎息：“如安，做好準備，你父親的餘生，可能就要在監獄中度過了。”

  我呆呆地舉著電話，任由那頭掛斷，然後發出滴滴的響聲。

  父親，是這世界上唯一愛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