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一章聰明被聰明誤
作者:怡然      更新:2021-08-16 17:53      字數:2191
  靖寶此刻才突然明白,眼前的所謂天子,不過是個孤獨的,無助的男人。

  他從坐上皇位的那一刻起,命運就將他擺在了一個兩難境地。

  而讓他走向這個命運的人,或許是先帝,又或許是太祖,再或許,從他出生時,便已注定。

  “朕沒有活路,那麽……徐將軍也不會有。”

  李從厚話峰一轉的同時,靖寶的臉色驟然變白。

  “他的命運與朕的命運既相似,又息息相關。”

  李從厚看著麵前這張慘白如紙的臉,冷冷一笑。

  “朕對上的,是朕的叔叔;他對上的,是他的先生。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戰爭,我生,昊王死;將軍生,先生死。探花郎若無事,就為徐將軍多求求菩薩吧,畢竟,你是他的女人。”

  這話,在靖寶心裏掀起滔天巨浪。

  天子的每一句話,絕對不會是隨口一說,都有深意的。

  他為什麽說這一番話?

  他在暗示什麽?

  忽的,一隻手落在她肩上,靖寶驚得幾乎跳起來。

  李從厚劍眉往下一壓,口氣是前所未有的嚴厲,“探花郎明白了嗎?”

  靖寶強忍著怦怦直跳的心,“回皇上,臣明白!”

  “是嗎?”

  李從厚收了手,轉過身,抬頭看著那一碧如洗的天空,輕聲道:“我看探花郎還糊塗的很!”

  靖寶的心,倏的停止了跳動。

  ……

  “娘娘!”

  婢女飛快的走上前,“打聽到了,探花郎進宮了,被安置在清河苑,皇上命她穿上男裝,在禦前作秘書用。”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清河苑那邊盯緊一些。”

  “是!”

  沈姑姑見人走遠,才低聲道:“皇上為什麽要做這樣的安排?

  “是顧忌著徐將軍。”

  蘇婉兒一語道破,“前方戰事不明,誰輸誰贏都未可知。”

  沈姑姑皺眉:“那又何必把人放到秘書台,圈著不更好嗎?”

  “姑姑這就不懂了,在禦前當差,誰打了勝仗,誰打了敗仗,探花郎都會第一時間知曉,不管她心裏有誰,都是日日夜夜的煎熬。”

  說到這裏,蘇婉兒忽然輕輕地笑了。

  “煎熬到一定份上,不怕她露不出馬腳來,皇上這一招,狠啊!”

  沈姑姑見慣了大場麵的人,也被這話激出一身的冷汗。

  不問,不審,把人客客氣氣放在身邊用著,如果徐青山打了勝仗,事情就此輕輕揭過。

  如果顧長平打了勝仗……

  沈姑姑忽然不敢往下深想,掀起眼皮去看娘娘。

  蘇婉兒知道她把事情想明白了,抿抿嘴道:

  “探花郎這一回,可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本宮倒要看看,這幾日她怎麽熬!”

  ……

  禦書房外的暖閣裏。

  靖寶拿起手邊的茶盅,抿了口茶水,緩解一下幹燥的嘴唇。

  心裏很亂,各種忐忑,各種不安。

  她試圖靜下心來,將記載朝中大事的詆報仔細看一遍,然而那些字一個個都識得,卻一個個跳出她的眼睛。

  根本看不進去。

  渭水戰事,怎麽就發展到南軍大敗,昊王攻城的地步?

  十萬徐家軍不該這麽弱,她去邊沙仔細觀察過,都是不怕死的鐵血漢子。

  發生了什麽?

  而自己這一頭,更是讓她摸不著頭腦。

  皇帝到底是因為什麽,要把她弄進宮?

  究竟和顧長平有關,還是和徐青山有關?

  還有,那些意味深長的話,有幾個意思?

  皇帝接下來會對她做些什麽?

  此時此刻,靖寶才明白,什麽叫做心亂如麻,什麽叫做坐立不安,什麽叫做無計可施!

  靖寶死死的咬著牙,牙根都咬疼了,心裏依舊是一團亂麻。

  阿寶,你他娘的得穩住啊!

  我,我他娘的穩不住啊!

  穩不住,那上吊得了,死人穩得一批!

  操!

  靖寶發了狠,死命的掐了自己一把。

  一把不夠。

  再掐。

  尖銳的痛意襲來,壓住了身體裏的燥熱。

  憑什麽我上吊,就不!

  我來這裏,不管因為誰,都暫時沒有性命之憂,我是徐青山的軟肋,也是顧長平的軟肋。

  這根軟肋在戰局沒有明朗之前,皇帝絕不會動手,也不敢動手。

  這個念頭倏的在靖寶腦子裏滑過,她渾身突然起了一層戰栗。

  對啊,我這會死不了!

  所以——

  我在焦慮什麽呢?

  我在害怕什麽呢?

  皇帝說我糊塗,我為什麽就不能聰明給他看呢?

  我是探花郎啊,這麽多年的書,是白讀的嗎?當時那麽艱難的情況下,我不也把顧長平謀算活了嗎?

  先生和青山在戰場上腥風血雨,步步驚心,我憑什麽就安安穩穩躺在家裏,等著給他們中的某個人收屍?

  我難道就不能為他們的生,再最後謀算一次?

  我三歲讀書,七歲入學堂,十五歲入國子監,十九歲中探花,進翰林院……

  漫長的一生,我才走過了二十二載,憑什麽被困在這裏,憑什麽生死要捏在別人手上?憑什麽就不能花好月圓?!

  靖寶把茶盅重重往小幾上一放,嘴角露出一抹極盡嘲諷的冷笑。

  七爺我不求菩薩!

  誰都不求!

  隻求自己!

  我也得為自己謀算一次!

  心一定,周遭的一切淡去,隻剩下詆報上的字,哪裏還會留意到窗戶外一雙陰沉的眼睛。

  李從厚神色幾變。

  為什麽她臉上的焦躁漸漸褪了?

  為什麽她還有心思看詆報?

  她不怕,不懼,不畏嗎?

  李從厚甩袖離開,坐回到禦案前,冷冷道:“探花郎?”

  “臣在!”

  “過來!”

  靖寶放下詆報,理了理衣裳,又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茶,方才進到禦書房裏。

  “皇上,有何吩咐?”

  “朕的眼睛有些花,你為朕讀一讀前幾封的戰報。”

  “是!”

  靖寶看著龍案上的一疊戰報,皺眉問道:“皇上,這麽多,您想先聽哪一封?”

  李從厚露出嘲諷的冷笑:“就聽那封淩巍戰死那封吧。”

  靖寶挑揀出來,清了清嗓子開始誦讀。

  每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戰戰報,背後都寫滿了慘烈和生死,哪怕是皇帝,看完後,心頭都會咚咚直跳。

  探花郎倒好,平聲平調的讀完後,笑眯眯地抬頭去看皇帝。

  “皇上,下一封您想聽什麽?”

  向姑娘們請個假,明天停更一天,後麵的情節出現了一個BUG,必須要重新理一下!

  對不住,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