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章我替你擦擦淚
作者:怡然      更新:2021-06-17 17:01      字數:2435
  清晨的一抹亮光升起在地平線時。

  一輛馬車緩緩駛出將軍府。

  與來時的熱鬧相比,此刻走的多少有些狼狽和冷清,隻有麥子一人送到了府門口,與阿硯、小七、小九他們揮手道別。

  等馬車走遠,麥子想了想,還是踮踮的跑去了練兵場。

  練兵場裏,副將馬成和沈易心裏苦不堪言。

  小徐將軍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了,昨天夜裏把他們兩個從床上拎起來,陪他打拳。

  這小徐將軍手上有傷,他們敢真打嗎?隻有挨打的份!

  堂堂副將,淪落到人肉沙包的份上,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爺,爺!”

  麥子跑過來,“七爺和高公子已經出發了。”

  徐青山黑著一張臉,衝馬成和沈易大喊道:“不用管,咱們繼續!”

  馬成和沈易對視一眼,這才明白頂頭上司這根筋哪裏搭錯了--原是和兄弟吵架了。

  “將軍,將軍!”

  又一侍衛衝過來,“剛剛審出一條消息,羌族昨兒出動了兩撥人馬,一波往西,一邊往東,往東的那撥說是得到侯爺離去的消息,想生擒住他。”

  “什麽?”

  徐青山神色一厲,一顆心提到嗓子眼,“祖父那頭可有消息送過來?”

  “將軍,將軍!”

  又一侍衛飛奔而來,“剛剛收到老侯爺的消息,一切安好,正往京中趕。”

  馬成鬆了口氣,“必是走岔了!”

  沈易後怕連連,感歎道:“老侯爺好福氣,小徐將軍,你說是不是?”

  年輕的小徐將軍恍若未聞,靜靜地望著灑在空中的雪花,不一發語。

  馬成看看徐青山,朝一旁的麥子遞了個眼色,麥子隻得壯著膽道:“爺,該用早飯了。”

  徐青山看都沒看他,忽的衝馬成和沈易命令道:“立刻帶上五百騎,跟我走!”

  馬成一驚:“小徐將軍,這是要去哪裏?”

  徐青山冷冷回看他一眼,將手中的刀一扔,吹一記口哨,待黑馬疾馳過來時,人便輕巧的翻了上去。

  “駕!”

  馬成與沈易互望一眼:得,跟上吧!

  ……

  “駕!”

  阿硯一勒韁繩,馬車疾馳起來。

  車裏,高美人手拿一麵銅鏡,左照照,右照照,傷心欲絕。

  這鏡子裏還是人嗎,這分明是鬼!

  醜瘋了!

  這銅鏡是他從將軍府順手撈的,若不是靖七攔著,他定要再順幾樣東西走。

  因為恨啊!

  這王八蛋哪天回四九城,定要打得他屁滾尿流。

  想到四九城,高美人有話問:“靖七,你是回京,還是回臨安府?”

  “回臨安府!”

  靖寶有氣無力道:“陪著我娘。”

  高朝眼珠子一轉,“那我也跟你回臨安府,繼續蹭吃蹭喝,反正三一也在!”

  提到錢三一,靖寶揪心道:“也不知道那頭怎麽樣了,盛二有沒有把三一護住?紀剛有沒有查出點什麽?”

  高朝聽到“紀剛”的名字,心情更鬱結了,把銅鏡一扔,懶懶的躺下去,歎道:

  “這一趟啥事都沒辦成,還挨了一頓揍,得去廟裏拜拜菩薩了,順便求個平安符,我預感我最近會有血光之災。”

  “嘴裏沒有一句好話!”

  靖寶瞪他一眼,“你再神神叨叨下去,就變成阿蠻了!”

  “我和那丫頭是有本質區別的,她是算啥啥不準,我是……”

  高朝毫不猶豫的自誇了一下,“我的預感十分靈驗。”

  話音剛落,隻隻得馬車忽然嘶鳴起來,緊接著一陣地動山搖,高朝眼睛一亮,喜道:“我就猜那小子忍不住,一定追來了。”

  小七的聲音隨即就打臉:“爺,瞧打扮不是將軍府的人!”

  那是誰?

  邊沙諸部?

  高朝怔怔向靖寶望去,見她的臉色比外頭的雪還要白,心裏咯噔一下。

  “果然有血光之災,瞧我這烏鴉嘴啊!”

  高朝後悔的想抽自己一嘴巴,因為心疼那張已經破相的臉,愣是沒舍得抽下去。

  他掀開車簾。

  隻見外頭黑壓壓的鐵騎,將他們幾個團團圍住,最要命的是,最裏一圈的鐵騎們,個個手裏拿著弓箭,其中幾個還直直對準了他。

  高朝:“……”

  已經不是血光之災,這是生死之災了。

  高朝猛的摔了簾子,扭頭道:“靖七,你自盡吧,也算保住了你的清白。”

  “你呢?”

  靖寶不知道他腦子是怎麽想的,“菊花保得住嗎?”

  高朝:“……”

  聽青山說邊沙的人極為野蠻,別說女人,就是長得漂亮一點的男人也不會放過。

  他這麽美,怕是保不住。

  “得,我也自盡算了!”

  高朝一咬牙,一跺腳,又極快的撿起了銅鏡,“讓我收拾收拾,總得體麵一些才行。”

  “見我,也需要體麵嗎,則誠?”

  一聲“則誠”像是燎原的火,摧枯拉朽的燒到馬車裏高朝心裏頭。

  這世上叫他則誠的人,隻有一個。

  他顫著身子向靖寶看過去,那人睜大了一雙黑眼,身子抖得比他還厲害。

  瞧她慫的!

  高朝心裏想,手上一空,銅鏡已被那人搶過去,隻見她對著銅鏡照了兩下,顫聲道:“我這樣子,不醜吧!”

  高朝正想開口說:也沒好看到哪裏去。

  那人已經把銅鏡一扔,掀開車窗跳下。

  腳落地的瞬間,靖寶的心狂跳起來。

  舉目四望,都是黑壓壓的鐵騎,那人呢?怎麽找不見?難道是夢?

  “在找我?”

  靖寶猛的回頭,才發現馬車旁多了一張輪椅,輪椅裏坐著一人,那人皮膚蒼白,眉宇清秀,雙目亮得如星辰,嘴角銜著一抹笑。

  靖寶的眼睛一下子定住,一眨不眨。

  怕一眨,那人就不見了。

  顧長平嘴角的笑深一些。

  從北府走過來,想了一路她見到他的場景,此刻才發現,想象終究是想象,遠不及此刻半分。

  此刻的她,一身半舊不新的袍子,黑發束起,雙目含淚,那淚盈在眼眶裏,欲滴不滴,何等動人?

  “阿寶,我在這裏。”

  他輕輕一笑的時候,那淚,終於順著靖寶白靜的臉頰落了下去。

  顧長平正想撐著輪椅站起來,她已經微微彎下了腰。

  “不聽話!”

  她嗓音低低的落在他耳邊,“都這樣了,還亂跑!”

  顧長平不明白,這丫頭開口的第一句會是埋怨。

  他費力的換了口氣,有些惶恐的解釋道:“來看看你!”

  “這下,你可看到了,醜的很!”

  欲哭不哭的樣子,是很醜。

  可是,他卻喜歡緊。

  “阿寶!”

  顧長平紅著眼睛,溫柔道:“你頭再低下來一點,我替你擦擦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