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八章兩種酒不能喝
作者:怡然      更新:2021-06-05 13:10      字數:2407
  “島主,拿主意吧!”

  段九良內心驚得怦怦直跳,神色卻異常平靜道:“保全所有實力,放火,棄島,趁亂逃!”

  “是!”

  侍衛欲轉身,突然發現段九良向島裏走去,驚得忙一把攔住,“島主,哪裏去?”

  “見二爺。”

  盛二剛搜過一處院子,忽見島中間火光衝天,心裏不由咯噔一下。

  “去看看,怎麽回事?”

  “是!”

  話音剛落,又有幾處火光衝天燃起。

  盛二心裏驚悚還未升起,忽的,暗處伸來一隻手,將她用力一拽。

  “是我,二爺!”

  “段九良?”

  “二爺,出事了,湖麵上數百條船向島上駛來,上麵都是臨安府的兵衛。”

  出兵了?

  為什麽?

  盛二耳朵裏嗡嗡作響,除了自己劇烈的心跳之外,什麽都聽不見。

  她扭頭看向段九良。

  段九良急急道:“我猜二爺也被瞞在鼓裏,二爺被派過來隻是個引子,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岸上有埋伏,他們……應該是出事了。”

  就像千萬把匕首,同時刺入心髒,心髒被絞成血泥,盛二疼得連骨頭都在咯咯作響,大腦一陣陣眩暈,難以呼吸。

  “二爺的身份不知道有沒有暴露,不如趁亂先逃吧。”

  “……”

  “二爺,二爺,二爺?”

  盛二張開口,卻什麽都說不出來,隻得用力的把卡在喉嚨口的那口氣咽下去。

  “段九良!”

  她眼睛慢慢聚攏起光,聲音嘶啞道:“我不逃,你走吧!”

  “二爺?”段九良急得眼皮直跳。

  “我不會有事!”

  盛二一個字一個字吐出來。

  她太清楚盛望這人,關鍵時候必定會把自己摘出來,更何況,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她得送他最後一程。

  段九良見勸不動,隻得咬咬牙道:“二爺保重!”

  “保重!”

  兩個字,盛二已咬得自己滿舌鮮血,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才強迫自己站穩了,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雨夜,火光,持槍拿刀的兵衛……

  屍骸,鮮血,紛亂逃竄的人群……

  當天際透出一點白時,火滅了,雨停了,原本富麗堂皇的金窟屋,成了斷壁殘垣,冒著陣陣黑煙。

  而此刻的靖府,下人們已經起身灑掃庭院。

  屋裏,枯坐一夜的錢三一站起來,踢了踢門口正在打瞌睡的銅板,“侍候爺洗漱。”

  洗漱好,錢三一不緊不慢的邁著步子,一個人獨自溜達上街。

  踱到錢莊附近時,他看了眼身後,見沒人,一個閃身跑進了小巷子。

  敲門,開門,進到書房。

  錢三一站在書案前,看著案幾兩個酒盅,問,“溫大哥在和誰喝酒?”

  溫盧愈抬頭,驚道:“你眼睛怎麽比我的還紅?”

  錢三一實話實說:“自二爺被人叫走後,一夜沒睡,出了什麽事?”

  溫盧愈閉上眼,喉結滾動了幾下,方道:“紀剛設計,讓盛二上島搜查,盛老大和顧幼華連夜乘船出島,中計遭到了埋伏。”

  他緩緩睜眼,“連船工在內十四人,無一人生還。”

  錢三一的臉瞬間慘白如紙。

  溫盧愈抬手指了指,“這杯子是段九良的,他一把火燒了整個島,趁亂逃出,臨走前發善心,過來瞧瞧我,我與他連幹三杯,算是送行。這會子,他應該在奔往北府的路上。”

  “二爺呢,二爺如何?”

  錢三一雙手猛的向前一撐,眼睛死死的著溫盧愈,聲線啞岑問:“是死,是活?”

  “我打聽過了,他在錦衣衛撈屍。”

  錢三一突然重重的跌坐下去,仿佛是劫後餘生一般,“紀剛不疑他?”

  “不知道,我也在等他消息。”

  溫盧愈眼眶微微泛紅,歎道:“萬萬沒有想到,紀剛此人心機之深,令人發指;運氣之好,讓人羨慕,他們,他們死得真冤。”

  他給自己倒了杯酒,捏在手中,“人啊,一不能喝傷心酒,二不能喝送別酒,都會醉,你要不要來一杯?”

  “不要!”

  錢三一從地上爬起來,“我要清醒的等他來。”

  一樣米養百樣人,他說出這樣話,溫盧愈也不奇怪,這會子他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做:得送訊往北府。

  也不知道顧長平知曉後,會不會急得吐出一口血。

  溫盧愈把酒盅一扔,拿起筆開始寫信。

  錢三一察覺到他提筆的手,不住的發抖,“要不要我來寫?”

  “喲?”

  溫盧愈抬頭看著他笑笑,“狀元郎今兒個有些不一般啊!”

  “廢話少說,隻說要還是不要!”

  “要吧,這酒喝多了,就寫不成字。”

  溫盧愈讓出身位,慢慢踱步到窗戶前,輕聲道:“我與他認識十餘載,書信寫過無數,唯有這封信,最難開口。”

  “再難,也要寫!”

  錢三一將筆蘸足墨水,“我字還可以,先生看了應該會欣慰。”

  溫盧愈扭頭看他一眼,又轉過身,緩緩道:“子懷吾弟,身體可安?有件事想與你……”

  溫盧愈說一句,錢三一寫一句,最後一字落筆,門砰的被一腳踹開。

  盛二灰頭土臉的走進來,冷冷道:“屍身都找到了,紀剛以為江南的事情都由盛望一手操縱,自覺立下大功一件,明日一早出發歸京,屍身帶回京中。”

  “那你呢?”錢三一急道。

  “盛望死之前,將我摘了出來,我雖無礙,但多少受些牽連,撫鎮一職怕難保。”

  錢三一趕緊站起來,走近道:“那索性就趁機辭了這身官皮,豈不逍遙自在?”

  “還會逍遙自在嗎?”

  盛二在戰栗中勉強發出聲音,“殺叔之仇,不共戴天,不死不休,不死不休。”

  “盛二!”

  錢三一後槽牙咬得幾乎要崩裂,“你知道不知道……”

  盛二猛的一把將他掀到邊上,走到溫盧愈跟前,嘶啞道:“勞煩和顧長平說一聲,造反之事算我一個。”

  溫盧愈吃驚地望著他:“二爺?”

  盛二舔了舔幹裂的唇,“事敗,我認命;事成,我隻要紀剛的腦袋。”

  “盛二!”

  錢三一衝過來,“你聽我的,萬萬不要……”

  “不要什麽,不要報仇?還是不要回錦衣衛?”

  錢三一:“……”

  盛二鄙夷地看著他,“他身上整整一百六十八箭,紀剛讓我一箭一箭幫他拔下來,錢狀元,一百六十八箭,比起兩萬兩千兩銀子是要疼一些的!”

  盛二的氣息噴到錢三一臉上,錢三一的臉比剛進門那會,還要白。

  “我明日隨錦衣衛歸京,你若要我護著……”

  “我跟你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