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三章她是個弱女子
作者:怡然      更新:2021-05-29 14:20      字數:2321
  今時不比往昔。

  靖寶心裏很清楚,徐青山此刻已經是簡在帝心的人,他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

  錢三一懊惱:“當初,我們就應該直奔邊沙。”

  高朝衝他冷笑:“我們這一個圈子繞過來,再往邊沙去,那叫遊山玩水,四處散心;如果直奔邊沙,那叫什麽?”

  錢三一:“叫什麽?”

  高朝:“那叫不安好心。”

  錢三一:“……”

  “見溫盧愈,最好連夜就走。”

  盛二眼皮都沒睜開,“紀剛很快就到。”

  靖寶站起來:“多謝二爺提醒,我們這就出發。”

  錢三一看著自己腫得不像樣的腳,哀號道:“才過了半月的消停日子。”

  高朝欲哭無淚:“又他媽要在馬車上顛來顛去。”

  靖寶垂下烏黑的眼眸。

  顧長平,你在哪?

  我想你了!

  ……

  北府。

  白雪皚皚,冰封萬裏。

  一白發老者推門走出來,李君羨迎上去:“如何?”

  老者搖搖頭:“骨頭接得不錯,後遺症還是有,陰天下雨會疼,再養三個月能下地,用醫者的話來說--總是成疾也無咎。”

  “我替子懷謝過神醫。”

  “倒也不必,若不是見他心性堅定,我也斷不會是用如此療法。”

  生生將兩側皮肉切開,直切到能看到折骨處,然後用藥定,用圈箍,待三日後折骨箍好,再將兩側皮肉一針針縫合。

  這種刮骨之痛,世上沒有幾個人能受得住。

  偏屋裏那小子整整三天裏,竟聽不見一聲哼,手裏捧著一本書,任自己在他骨頭裏穿針引線。

  仿佛那腿不是他的,真是個瘋子!

  “以後別再來煩我就成。”

  白發老者擺擺手,搖著頭消失在風雪中。

  李君羨走進屋內,屋裏地龍燒得火熱,炕前,顧懌正用打濕的巾帕一點一點擦拭著顧長平臉上的冷汗。

  “臥床休息三個月,就能下地。”

  李君羨在炕沿坐下,“這老小子脾氣雖差,但論醫術,這世上能強過他的沒幾個,不枉我花重金,那麽遠的把人請來。”

  顧長平推開顧懌的手,氣息有些不穩,“京中可有什麽消息傳來?那幾個如何?他們現在人到了哪裏?”

  李君羨笑道:“你見我一次,問一次,這讓我如何答?”

  “該怎麽答,就怎麽答。”

  “那幾個已經從金陵府出發,至於到了哪裏,消息還沒傳來,但京中有動作,紀剛又下江南了。”

  李君羨收了笑:“我猜是為運糧通道。”

  顧長平搬動那隻斷腳,撐著身子緩緩坐起。

  他入獄的一個月裏,溫盧愈做了一件極為明智的事:

  攔住了想入京劫獄的段九良,借著天下的目光都在四九城裏,二人合力把剩餘的糧食運出江南,運往北府。

  大功一件。

  溫盧愈的聰明魄力,與紀剛的心細如發比起來,略遜一籌,但隻要溫盧愈按兵不動,紀剛應該查不到什麽。

  “定北侯去了邊沙。”

  李君羨把藥盞遞到顧長平手上。

  “我猜是在動你學生徐青山的主意,隻可惜徐青山又剛打了一次敗仗,比起他父親來,還是差了一大截。”

  “十二,萬萬不可小瞧這人!”

  上一世,就是他給了你致命一擊。

  顧長平有種預感,大秦與北府的最後結局,隻怕還是係在徐青山和十二的身上。

  “我是他先生,這人什麽稟性,我很清楚,認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用得好,這人是把利劍。”

  李君羨原本有些不以為然,聽他這麽一說,頓時警覺起來。

  “對了,還有一件事,錦鄉伯葉鋒已經在小範圍的動兵了。”

  “他在試探。”

  顧長平思忖道:“葉鋒這人謹小慎微,喜歡謀定而後動,他家裏還有妻兒,更舍不得死在戰場上。”

  話峰一停,他又道:“十二,想出其不意嗎?”

  李君羨眼睛一亮,“怎麽說?”

  “所有人都以為天寒地凍,這仗打不起來。”

  顧長平靜靜的看著李君羨的眼睛,“那是因為大秦的軍隊不習慣北邊的冬天,但你北府的兵不應該。”

  “你是說?”

  顧長平微眨了下眼睛:“這一仗如果勝了,贏的可不僅僅是士氣。”

  “各地的藩王都在靜觀其變。”

  李君羨接話:“若本王贏,他們自然按捺不住,哪怕隻有幾個加入本王陣營,本王也就少幾個敵人。”

  “正是!”

  顧長平拿過藥盞,一口氣喝完,籲了一聲道:“兵貴神速,貴出其不意。十二,打一場吧,速戰速絕,以清君側的名義詔告天下。”

  “清誰?”

  “王家!”

  李君羨兩個眸子亮的跟狼似的:“我這就去布置。”

  “王爺?”

  “進來!”

  淩巍掀簾而入,偷眼看看顧長平,道:“王妃跪在屋外,說是……說是向顧先生請罪。”

  顧長平還沒說話,李君羨已神色一肅:“誰準許她出來的?讓她回去。”

  淩巍猶豫著不動。

  “怎麽?”

  “王妃說,要是顧先生不肯原諒,她便長跪不起。”

  李君羨蹭的一下站起來。

  “十二!”

  顧長平低嗬了一聲,“小懌,扶我起來。”

  “爺?”

  “扶!”

  顧懌拗不過,隻得將顧長平架在身上,扶出屋子。

  屋外,昊王妃周氏跪在雪地裏,身上已披著一層薄薄的風雪。

  “王妃請起。”

  顧長平冷著臉,語調輕淡的點破:“苦肉計在我這裏沒用,折的是王妃自己的臉麵。

  這北府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宮牆就那麽高,閑言碎語攔不住,王妃自己不想做人,也得替兩個孩子想一想。”

  周氏呼吸一滯,難以形容的後悔突然塞滿心腔。

  可怎麽辦呢?

  兒子寫不出那樣的信來,定是皇帝教唆的,可她如今在北府隻是掛了個王妃的名頭,別說照顧王爺,就是連王爺的麵都難見。

  這不是生生要逼死她嗎?

  不!

  除了逼死她外,還有她的娘家安寧侯府。

  “顧先生!”

  周氏泣聲道:“身為女人,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從來由不得自己,在這世間,隻能任由別人擺布。顧先生,我隻是個弱女子啊!”

  顧長平垂下眸子。

  沒錯。

  她也隻是個弱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