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三章七爺的冒險
作者:怡然      更新:2021-05-03 16:57      字數:2456
  李從厚昨晚惡夢纏身,夢裏都是顧長平血肉模糊的樣子,聽到用刑兩個字,不由仰頭大笑:

  “紀大人,錦衣衛除了用刑,就沒有別的法子了嗎?”

  紀剛心中一凜,忙跪下道:“臣,無能。”

  李從厚森嚴發問道:“顧長平招了沒有?同夥是誰?”

  “回皇上,他隻說自己是昊王的謀臣,旁的什麽都沒招,臣半夜又動了一次刑,他還是反複那幾句話。”

  紀剛想了想道:“不過有一個人,臣心下疑。”

  “誰?”

  “顧長平的學生,靖府七爺靖文若。”

  “他?”李從厚眼前浮出一張清秀的臉。

  “皇上,臣去江南查囤糧一事,查到靖文若也在暗中囤糧,雖然他打的是為他三姐後半生著想的旗號,但靖文若是顧長平的學生,不得不防。”

  “你在臨安府可找到真憑實據?”

  “沒有。”

  紀剛一噎,“但隻要皇上再寬限些時日……”

  “皇上,皇上!”

  王中躬著身子,匆匆進來,“皇上,秘書台告假的靖文若,忽然又回來了,跪在殿外,稱自己有罪。”

  李從厚冷眼看了紀剛一眼,“召他進來,朕倒要聽聽,他罪在何處?”

  “是!”

  片刻後,王中領著一人進來,這人灰頭土臉,滿麵風霜,若不細看,真認不出這人便是俊俏的探花郎。

  靖寶垂首跪地,“回鄉途中家奴追來告知先生一事,臣心中惶恐不安,於是連夜趕回京城,來向皇上請罪。皇上,臣萬死。”

  李從厚喝道:“說說你罪在何處?”

  靖寶直起身, 抹了一把淚道:“臣,罪在沒有早些察覺先生的狼子野心,若查覺,臣便是拚著一命,也要勸先生回頭,皇上待先生不薄啊!”

  李從厚喝進嘴裏的一口茶險些噴出來。

  邊上的紀剛冷笑一聲:“靖文若,這便是你說的死罪?”

  “這難道還不是死罪?”

  靖寶先一怔,“我是先生的學生,我上司蘇太傅又是先生的先生,先生與北府密謀造反,蘇太傅不知道有沒有摻和進去,臣左右都脫不了幹係,一個死罪是難逃的。”

  她哭得傷心,神色更是悲戚。

  “皇上,臣厚著臉皮來負荊請罪,是想求皇上晚一點砍了臣的腦袋,臣的父親被庶母、手足設計殺害,臣還沒給他報仇,皇上,臣求您了!”

  說罷,身子伏下去,隻是磕頭,額角磕破一層皮,也無知無覺。

  一邊的王中氣得直翻眼。

  皇上連長公主的兒子高朝都審了,唯獨沒審蘇太傅,可見皇上心裏是信太傅大人的。

  被這小子一說,太傅大人好像也跟著北府造反似的,天子腳跟前豈容這小子胡攪蠻纏。

  “來人,把他給我……”

  “慢著!”

  李從厚將茶碗重重往龍案上一擱,“你父親是被人設計而死的?”

  “回皇上,千真萬確啊,臣老家在臨安府,三年前父親在杭州府遇賊寇落水,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當時隻以為是意外,卻不曾想是至親之人的謀算,母親因為這事,都已經氣病在床,奄奄一息。”

  靖寶泣道:“臣否則也不可能告假還鄉。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殺父之仇,比海深,比血濃,臣雖無權無勢,微不足道,但此仇不報,何為人子?

  所以罪臣懇請皇上晚點殺我,容我報了仇,安頓好母親,姐姐,再殺不遲。

  皇上,臣還有一心願,鬥膽再求一求皇上,臣為三姐母女囤了莊子,囤了糧,臣若一死,孤女寡母的隻怕這些還不夠。

  臣知道江南糧食北府有人動了手腳,這時候臣再采買,未免有與北府勾結的嫌隙。

  但臣時日不多,還請皇上網開一麵,讓臣再為她們母女備上一些吧!”

  說罷,靖寶連連叩首,“臣就算在九泉之下,也念著皇上的好!”

  這番話讓李從厚臉色微有詫異。

  王中見狀忙上前耳語幾句,末了又道:“和離之事前些日子京中鬧得沸沸揚揚,她三姐已不能生育。”

  李從厚沉默半晌,才看著紀剛緩緩道:“紀大人,你所查到的靖文若囤糧動機,可是因為如此?”

  紀剛咬咬牙,垂首道:“是!”

  一個“是”,讓靖寶心裏“咯噔”一下,果然紀剛把他心底的懷疑說給皇帝聽。

  她果斷抬頭質問道:“紀大人可是懷疑我是為北府囤糧?”

  不等紀剛回答,她突然神色一哀,跌坐在地上,喃喃道:

  “換了誰都會這麽想,誰讓你是先生的學生呢。罷罷罷,我左右是脫不了幹係的,死定了。”

  一邊說,一邊淚如雨下,淚水將滿麵塵灰衝出兩道痕跡,露出一點清秀來,說不出的可憐可哀。

  李從厚愣了片刻,額上青筋暴疊,雷霆震怒道:

  “靖文若,當朕是不通情理,濫殺無辜的昏君嗎?”

  “皇上不是昏君,是仁厚的明君,但我先生……”

  靖寶哽咽不能語,怯生生的看了皇帝一眼,又垂下了眼。

  李從厚忍不住追問道:“顧長平如何?”

  “我先生……”

  靖寶五官微微扭曲,從嘴角牽出一個難看的苦笑。

  “我先生他怎麽就和北府……他教我們忠君愛國,體恤百姓,做個好官,他不會欺君的啊!”

  “混賬!”

  李從厚怒從心頭起:“他那是糊弄你們呢!”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臣不該為先生說話。”

  靖寶誠惶誠恐,道:“他咎由自取,死不足惜,他,他,他……子不言父之過,生不言師之過。”

  說完,她肩頭一抖,掌心觸地,身子伏下去,“臣,有死而已。”

  她來就纖瘦,這一伏落在李從厚眼中,隻有小小的一團。

  生不言師之過。

  他又何嚐不是如此。

  他明知道蘇太傅對他的感情,比對李君羨,顧長平深太多,明知道以太傅的為人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幫著北府造自己的反。

  可,萬一呢?

  萬一是真的,他又該如何?

  靖文若能說一句“有死而已”,他是皇帝,上有江山社稷,下有黎民百姓,他能如何?

  李從厚惶然半晌,陡然驚醒,心下說不出的累。

  “靖文若,若你與顧長平同流合汙,朕不會饒你;若你隻是牽連,朕不會枉殺你,回府好生呆著,等待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靖寶猛的抬頭,似不敢相信般的直勾勾的盯著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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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獨樹不一致的打賞。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