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三章微妙在何處
作者:怡然      更新:2021-03-28 14:48      字數:2464
  與高朝同時發愁的,還有顧長平,他看著案桌上鑲了金邊的請帖,心中躊躇。

  請帖是宮中的太監送來的。

  中秋將到,皇帝要在宮中辦賞月宴,君臣同樂。

  內務府擬定名單,特製金帖,自己本不在邀請之列,據說是永徽公主向皇帝求情,才有了這張在外人看來千金難買的金帖。

  “永徽公主對你是癡心一片。”

  沈長庚慢吞吞拿起茶盅,語氣中有著淡淡的嘲諷,“中秋節,花前月下,你儂我儂,好一對郎才女貌。”

  顧長平修長手指在帖上點了點,他的名字下麵還有兩位小世子的名字。

  “公主求情,皇帝就一定應下了?若真想讓我和公主花前月下,帶這兩人做什麽?”

  “你的意思是?”

  “皇帝這是在告訴北府那邊,安份守己些,昊王府的兩個命根子在他手上。”

  顧長平冷笑道:“皇權之下,連父子情,叔侄情都沒有,何況一個無足輕重的公主,一舉一動皆是深意,長庚。”

  沈長庚頓時不吱聲了。

  顧長平扭頭問道:“還有誰收了帖子?”

  “回爺!”

  顧懌想了想道:“除了簡在帝心的那幾位,還多了小徐將軍及將軍夫人褚氏。”

  沈長庚:“這也是為拉攏!”

  顧長平嗯了一聲,沉默片刻道:“十二離京,削藩之事暫時按下,朝中上下也都避而不談,其實哪是什麽避而不談,不過是在籌謀著下一步的動作。”

  沈長庚的心吊了起來,“你猜測下一步是什麽動作?”

  顧長平搖頭:“無人知道,不過從皇帝提拔王淵就可看出一二。”

  提到王淵,沈長庚的臉色不太好看。

  小小年紀,什麽本事都沒有,前兩天竟然被破格提拔成刑部郎中。這升官的速度簡直就像坐了匹千裏馬。

  想自己混跡官場十多年,也隻一個五品的祭酒,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不過子懷說得對,皇帝最近這些日子的一舉一動,無論是朝中,還是軍中,都在為最後的削藩,做著緊鑼密鼓的布局。

  提拔王淵一是為了安撫中宮皇後,二是為能讓王家堅定不移的支持他削藩的政策,做他的馬前卒,替他打前戰。

  這時,隻聽顧長平又道:“溫盧愈那邊也應該有消息來了。”

  話音剛落,齊林推門進來。

  “爺,溫爺的密信。”

  “快拿來!”

  顧長平將信看完,隨即將信放在燭火上燒盡。

  “八月十五晚,南邊的糧食運往北府,第一次是一萬斤,先趟趟路子,十二的人在半路接應。”

  沈長庚心吊了起來:“這速度,夠快!”

  顧長平掐指算算,“如果順利,後麵應該是萬斤起步,十幾趟便可運完。”

  沈長庚:“需要幾年?”

  顧長平:“一年內。”

  沈長庚看著顧長平,半晌才道:“顧長平,你要不要也學著龍椅上那一位,拉攏拉攏你的學生徐青山?”

  “不需要!”

  “你他娘的能不能不要那麽清高。”

  沈長庚伸手按了一下胸口,“這小子在軍中半年,今非昔比,將來……”

  “我已經拉攏過了!”

  顧長平冷聲打斷,扭頭對齊林道:“明日找繡娘替兩位小世子各做一身新衣裳。”

  “是!”

  “我出去下,你們誰也別跟著。”

  被打斷了話的沈長庚,心髒都要被氣停了,衝著齊林發出直擊靈魂的三連問:

  “他要去哪裏?”

  “他什麽時候拉攏過徐青山?”

  “國子監的時候嗎,那是八百年前了好嗎?頂什麽用!”

  齊林:“……”

  ……

  顧長平想去哪裏?

  他想見靖寶。

  那丫頭自打出發迎大將軍棺槨,到如今將軍落土為安,整整半個月,他們沒有再見一麵。

  顧長平的心情十分微妙。

  微妙在何處?

  微妙在徐青山身上。

  從前,他仗著前世今世那丫頭對自己的喜歡,從未把徐青山這個初出茅廬的愣頭青,放在過她與他的感情世界裏。

  他是篤定的,坦然的。

  篤定阿寶的眼睛裏不會再有別人。

  可當他看到徐青山一身滄桑的回到京城,那退去了青澀、稚嫩的男孩一夜之間成為肩扛重任,沉穩如山的將軍……

  他突然意識到,這樣的男人無論是哪方麵成為他的對手,都是極出色的。

  這些日子閑下來,他不停的拿自己和徐青山做比較:

  自己有婚約;他赤條條一人;

  自己暗藏反意;他一顆赤膽忠心;

  自己對阿寶遮遮掩掩;他無所畏懼……

  比著比著,他心裏便覺得漏了個窟窿,什麽東西南北風都往裏鑽,那原本一丁點的微妙感每到深夜,被放大成無數倍。

  酸得他簡直痛不欲生。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過來,那丫頭何止在他心上,頭發,毛孔,五髒六腑,四經八脈,無處不在。

  想把命都給她,一點兒也不誇張。

  算他媽徹底完犢子了。

  顧長平歎了口氣。

  ……

  靖府,小花廳。

  靖寶半倚在貴妃榻上,一邊聽著三姐說中秋年禮的事情,一邊看小一寧倒騰手裏的九連環。

  小丫頭顯然已經有些暴躁,齜著牙,恨不得低下頭咬一口才解恨。

  她不由看笑了。

  “笑什麽,在聽我說的話嗎?”靖若袖十分不滿意兄弟心不在焉的樣子。

  這是她第一次做為靖家女主人,給親朋好友送節禮,心裏多少有些忐忑,說給阿寶聽也是怕自己哪邊做得不周全。

  偏這人混不在意。

  靖寶見她有些惱,隻得坐正了道:“你說的每一句我都聽見了,辦得極好,極周全。”

  “當真?”

  “三姐!”

  靖寶斂了笑意,“哪怕不周全,又如何?事事都周全,人就活得累,別總想著別人如何如何,你要想的是自己如何,自己痛快了,才是真痛快。”

  靖若袖:“……”

  這時,小一寧已經對手裏的九連環徹底失去了耐心,張嘴就咬下去,靖寶指著她道:

  “瞧見沒有,這才是真痛快!壞了又如何,再重新買罷;這次年禮送不周全,下次再送罷,何苦和自己較真兒。”

  靖寶起身,走到小一寧麵前,拿過她手裏的九連環,三下兩下便解開。

  小一寧看她的眼睛頓時亮得跟星星一樣。

  “我回房歇著了,你和一寧早些睡,今年中秋咱們哪兒都不去,就咱們仨在家過。酒菜擺在暖閣,螃蟹多弄幾隻,清蒸了吃。”

  靖若袖望著靖寶的衣角消失在門口,想著她說的那幾句話,不由怔怔出神。

  阿寶難得會說這麽一通長篇大論。

  她心裏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啊?

  家中有長輩過逝,明天出殯,隻有一更,向姑娘們請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