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七章物事人已非
作者:怡然      更新:2021-03-28 14:48      字數:2342
  想著這三個月的經曆,葉筠芷簡直想號啕大哭。

  原本她以為厚著臉皮跟在徐青山身邊,朝夕相處,憑著自己的溫柔可愛,聰明伶俐總有一天是能打動他的心。

  哪知這個徐青山就像茅廁裏的石頭,又臭又硬,根本不為所動。

  白天他混在士兵當中,一起吃喝一起練兵;晚上不到睡覺的點,不回帳中;就算回了帳,也是一頭倒在床上,睡得人事不省。

  她這個“貼身侍衛”,除了被差使著幹粗活累活,別的一點辦法都沒有,還得忍受著他眼中似有若無的嘲笑。

  大將軍病重的那幾日,他索性連帳都不回了,天天守著,端茶遞水、喂藥擦身……都親力親為。

  大將軍走的那天夜裏,他回到帳中,不點油燈,就在黑暗中坐著發呆。

  她壯著膽子走進去,蹲在他身前,用力握住他的手。

  這手很大,冷得像塊冰一樣。

  他慢慢掀起眼皮,幽幽地看她一眼,啞聲道:“我昨兒和他說話時,他還有說有笑,當著我的麵吃了半盞薄粥。我給他擦臉擦手,臉和手都是溫的。

  剛剛我摸他的時候,他的手冰涼,我捂著他,想把他的手捂熱,半天了,還是冰的。

  葉筠芷,你說一個人怎麽能那麽涼呢!”

  她不知道說什麽好,隻想哭。

  事實上,她也哭出了聲。

  “如果他在,他一定不會哭的,隻會說,這有啥,早早晚晚我們都是要去的,大家夥天上見,一個都不會少。”

  她怔愣的時候,那隻大手已經抽了回去。

  “你去吧,讓我一個人坐坐。”

  “不要,我陪著你。”

  她還一無所覺。

  男人千年難得的透出一點柔軟,這個時候正是她走進他心裏最好的時機。

  冷不丁徐青山突然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葉筠芷實在想不通,為什麽自己都已經溫柔小心到替他流淚,他怎麽還能無動於衷,不是說女人的眼淚是對付男人最好的武器嗎?

  那個七爺到底有什麽好,讓他在千裏之外,都還念念不忘!

  這一夜,他在帳外苦坐;

  她在帳內默默流淚,替自己叫屈。

  想到這裏,葉筠芷突然覺得自己剛剛那通臉洗得很可笑。

  有什麽用呢,他從來看不見的!

  葉筠芷想也不想,扭頭又走了回去。

  ……

  徐青山掃了眼葉筠芷的背影,又將目光收回,“娘,你靠在我肩上睡一會。”

  褚容心疼的看了兒子一眼,聽話的把頭擱了上去,“你也睡會,到京裏還有七八天的時間,撐不住的。”

  “好!”

  徐青山把頭往後一仰,利落的閉上了眼睛。

  “兒子!”

  “嗯?”

  “累嗎?”

  “不累!”

  八匹馬車拉著棺槨,總要有人駕車,這一路都是徐青山,沒換人,他怕別人車駕得不穩,驚了棺槨裏安睡的將軍。

  剛剛端熱茶過來的時候,褚容看到兒子的手上都是血泡,韁繩勒的,八匹馬的重量都在他手上握著。

  “兒子。”

  有些話壓在褚容心裏很久了,“你爹的死,和你無關,他就是想陪著你,這麽多年我們把你一個人扔在”

  “娘!”

  徐青山眼皮抖了下,“別再說話了,睡會吧,就兩個時辰!”

  褚容隻得閉嘴,一陣困意襲來,她很快便睡著。

  徐青山聽到耳邊平穩的呼吸聲,慢慢睜開眼睛,目光落在麵前的棺槨上,溫柔而執著。

  兩個時辰一到,他猛的睜開眼,先推了推褚容,又吹了一記響亮的哨聲。

  不到一刻鍾的時間,徐家軍再次整裝狂奔上路。

  六日後的早晨,秋雨綿綿,泥土中泛著腥味。

  徐家軍奔波一夜,到了真定府,遠遠就看到幾百禁衛軍騎馬列隊等在路邊。

  “皇上派人來接大將軍回去了。”

  徐家軍中也不知道誰喊了一聲,整個隊伍霎時亢奮起來。

  “兒子,去看看!”

  褚容一聲令下,徐青山揚起馬鞭狂奔過去。

  這時,禁衛軍中有兩匹馬突然衝出來。

  “娘娘腔!”

  “錢三一!”

  徐青山眼睛一亮,隨即猛勒韁繩,馬昂高頭,發出陣陣嘶鳴聲,“你們怎麽來了?”

  靖寶也勒住韁繩,衝徐青山微微一笑,“來迎迎你。”

  “高朝那小子呢?”徐青山問。

  錢三一一邊安撫身下的馬,一邊道:“他出公差,否則定要來的。”

  徐青山壓住眼中的熱意,翻身下馬。

  靖寶和錢三一也忙跳下去,靖寶因為翻得猛了些,腳下還踉蹌了兩下,剛站穩,徐青山一手摟著錢三一,向她撲了過來。

  三人圍在一起,頭挨著頭,肩挨著肩。

  光轉影踱,再見已是物是人非。

  錢三一抬眼打量了眼徐青山,眼淚差點飆出來,“姓徐的,你他娘的滄桑了!”

  “你不懂,這叫男人味!”

  徐青山打量著靖寶:“娘娘腔,你臉怎麽又白了許多,回頭我該叫你小白臉了!”

  靖寶眉毛一挑:“小白臉聽著像是個吃個軟飯的,還是娘娘腔中聽些,不許換。”

  徐青山哈哈大笑,不知不覺竟笑出了兩行熱淚。

  靖寶與錢三一對視一眼,兩隻手同時撫上他的後背,輕輕拍打著。

  事先,他們等在這裏的時候,兩人議論過一百次見了徐青山後該說些什麽話,要怎麽安慰。

  然而臨到頭來,看到這個人,千言萬語都壓在喉嚨裏,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既然說不出來,靖寶便一笑,道:“徐青山,你他娘的腳程可真慢,我們已經在這裏等了三天。”

  錢三一接話道:“沒有皇帝發話我們也會等在這兒的,隻不過沒這麽大的陣仗,感動不感動,高興不高興,來,快給爺抱一抱。”

  “你去死!”

  徐青山手一甩,把錢三一甩出兩三步,他定定地看著靖寶,半晌道:“靖大人,又變好看了!”

  “小徐將軍!”

  靖寶笑道:“別酸啊,我這是天生的。”

  錢三一圍上來:“姓徐的,你的眼裏隻有靖大人,沒有錢大人嗎?”

  “錢大人,錢狀元!”

  徐青山目光落在錢三一身上,一拳打在他胸前:“威風啊!”

  錢三一隻覺得胸口像被碎了塊大石一樣的疼,“姓徐的,我就知道你是個牲口。”

  徐青山:“敢再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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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