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心狠手辣
作者:怡然      更新:2021-02-12 17:54      字數:2308
  四月初九淩晨的一場大火,顧長平活了下來。

  救他的人,除了齊林,顧懌兩個忠心耿耿的貼身侍衛外,還有一個任誰也意想不到的人--

  錦衣衛指揮使盛望。

  據說盛老大淩晨帶著兩個錦衣衛踏入尋芳閣,是為了兩件事,確切的說是一件事:

  尋芳閣的閣主是不是真的瘋了?

  如果是真瘋,那麽打傷老奴逃走的事情,說得過去;如果不是,那麽截走她的,怕另有其人。

  哪知,盛老大剛到門口,就看到後麵火光衝天。

  火光中,顧長平被人扶著逃出來,恰這時,從天而降數十個黑衣人,手拿長劍見人就殺。

  盛老大哪容得下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殺人,與兩個手下持刀迎上,哪知那些黑衣人身手了得,混亂中,他替顧長平擋了一刀,刀將他刺了個對穿。

  在所有人的視線中,盛老大轟然倒下。

  天亮時分,大火被撲滅,錦衣衛和五城兵馬司共同勘察現場,才在被燒得漆黑的廢墟裏,找到盛老大的屍體。

  他跪在地上,被火燒得跟截木樁子似的,麵目全非,胸前那把刀撐著他的身子,硬生生的沒讓他倒下。

  誰也沒料到,令人聞風喪膽的盛老大,竟是死於這麽一場意外;更沒有人料到,他死得竟如此之慘。

  據說,盛二當場尖叫一聲,撲倒在幹爹的身上,號啕大哭,嘴裏還直喊著:

  “我幹爹是被顧長平害死的,來人,給我把顧長平抓起來!”

  錦衣衛的老大死了,天子震怒,下令徹查,錦衣衛,刑部,五城兵馬司,都察院……哪一個敢懈怠?

  顧長平抓了,顧長平的兩個侍衛抓了,跟著盛望出任務的錦衣衛們都抓了,還抓了所有在大火中僥幸活下來的妓女,玉倌兒們。

  顧長平是盛二親自審的。

  當問到顧長平身手不錯,為什麽躲不開那一刀時,顧長平脫下了外衣。

  裏衣已然被血浸透,和肉粘連在一起,血肉模糊,逃出來已經僥幸,哪裏還躲得開殺戮。

  盛二當場頹然倒在地上,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

  顧長平在錦衣衛前前後後呆了不到半個時辰,便被齊林和與顧懌一右一右扶著,由高朝親自護送出錦衣衛府。

  馬車直奔尋芳閣。

  昔日車水馬龍的尋歡地兒,如今已經斷瓦殘壁,黑煙緩緩升入天空,空氣裏除了嗆鼻的味道,還有沉沉死氣。

  顧幼華的屍體從灰燼中被扒出來,身邊還有一個老奴,主仆二人緊緊相擁,共同赴死。

  顧長平看一眼,當場昏厥過去。

  ……

  顧府,白幡高掛。

  金絲楠木棺材靜靜的躺在靈堂中央,靖寶,錢三一披麻戴孝,跪在火盆旁。

  顧幼華無兒無女,唯一的親人顧長平後背重傷,便隻能由他在京中的三位弟子代為守靈。

  京中出了這麽大的案子,錦衣衛忙得腳不沾地,高朝白天沒功夫,晚上才能過來。

  “一天了,稀稀拉拉就來了這麽幾個人,收的份子錢都不夠茶水點心的。”

  錢三一重重歎了口氣,“我真想回國子監把人一個個都拉來,給先生賺點份子錢。”

  靖寶沒吭聲。

  顧家本來人丁就不興旺,這顧幼華不僅是個妓女,還死相很慘,別說拉了,就是錢花請都不會有人來的。

  錢三一揉揉發酸的膝蓋,“先生這命也是苦,苦的跟黃蓮似的,靖七啊,你……總之悠著些!”

  靖寶似乎忍了忍後,眼觀鼻,鼻觀心,作老僧入定狀。

  錢三一一看人家不搭理,隻得乖乖閉上嘴巴。

  “宣平侯府吊唁!”

  話音剛落,宣平侯一身素服走進來,身後跟著個一瘸一拐的陸懷奇。

  錢三一眼前發亮。

  終於來了個有錢的主兒,這一下至少收支平衡。

  磕頭,上香,家屬答禮。

  宣平侯走到靖寶跟前,“讓你先生節哀順便!”

  “謝舅舅!”

  靖寶又深深一揖,“舅舅去後頭用些茶水飯菜吧!”

  “不了,衙門裏一堆的事。”

  宣平侯婉言謝絕,“讓你表哥陪你聊幾句,我就先走了!”

  宣平侯匆匆來,匆匆走,留下陸懷奇看著靖寶,欲言又止。

  說什麽呢?

  似乎什麽都不合適宜。

  陸懷奇撓撓頭皮,道:“你如今進了翰林院,架子也大了,找你總見不著人,連讓雪青帶的話都不聽,是要與我生分了嗎?”

  靖寶半句都不想解釋為什麽。

  兩人沉默的在靈堂門口站了一會,陸懷奇眼角餘光一眼接著一眼往靖寶身上瞟,半晌又道:

  “從你三年前入京,咱們第一次見麵,我就強不過你,如今一樣強不過。”

  靖寶抬頭看著他。

  “算了。你自個要好好的,遇了難事別一個人扛,左右還有我和父親,咱們做不成那……也終歸是親人不是,別和我生分了。”

  “表哥!”

  靖寶低喚,“沒和你生分,就是一樁事一樁事的,忙不過來。”

  陸懷奇伸手揉揉她的腦袋,悵然的歎了口氣,一瘸一拐的離開。

  她的忙,都為顧長平啊。

  靖寶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遠處,眼睛一眨都不眨……

  “七爺,先生請你去一趟!”

  齊林悄無聲息的走近,靖寶回過神:“好!”

  未到屋裏,便聞到藥味,顯然太醫剛剛上完藥才走。

  靖寶進屋,見顧長平下身虛虛搭著一床薄被,頭往一邊側著,有種不堪一折的柔弱。

  她走上前,見小幾上擺著參湯,便端到床前打算喂他喝幾口。

  顧長平搖搖頭,“陪我坐會。”

  “嗯!”

  靖寶在床邊椅子上坐下,掏出帕子輕輕擦拭他額頭的虛汗。

  他沒解釋為什麽尋芳閣大火,她也沒問,從在翰林院聽到他沒事時,她就篤定了這是一場戲。

  至於戲中人顧幼華去了哪裏?

  盛老大的死和顧幼華的去向有沒有關係?

  那些黑衣人是誰的人?

  盛二在這件事情中扮演了什麽角色……

  統統都不是她該問的。

  她要做的,能做的,便是陪著他把這場戲演好。

  但在靈堂上流的那幾滴眼淚不是假的,不為顧幼華,隻為他,他把他自個的身體也算計進去了。

  “睡一會吧!”她低聲道。

  顧長平閉眼前與她目光相對:“阿寶,你會不會覺得我太心狠手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