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擔心吃虧xiNSHu.CoM
作者:怡然      更新:2021-01-28 05:30      字數:2436
  “……”

  靖寶一口茶嗆在喉嚨裏,咳得脖子都紅了。

  顧長平眼神有些許笑意,一閃即過。

  其實他看她第一眼,就察覺到了那隻簪子,昨天在宮裏碰麵,她戴的不是那一隻。

  應該是料準了今日會見到他,所以特意換上的。

  他伸長桌下的腿,聲音壓低了幾分:“今兒這個飯局,是我攢的,一來替溫盧愈送行,二來有兩件事叮囑一下。”

  原來是他想見她!

  原來他也忍不住!

  靖寶表情劇烈的波動了一下,隨即托腮勾唇,麵對麵和他對視。

  她這麽一來,顧長平反而挺不住,挪開了視線道:

  “翰林院就是個小朝堂,好的,壞的,香的,臭的……都融在其中。你的上司老馮頭嘴雖然臭了些,但心不壞。要防的是那些臉上對你笑,嘴裏說著好話的人!”

  靖寶看著他的臉,心中忽然生出一種荒謬感,仿佛他們已經相互喜歡了很多年。

  “是擔心我吃虧嗎?”她提聲問。

  “是!”

  顧長平承認得坦坦蕩蕩,“讀書人的算計,比著地痞流氓陰險狠毒一百倍,我在翰林院吃過虧!”

  “誰算計的?”

  “這人已經不在了!”

  顧長平頓了頓,又道:“第二件事,是關於樸真人。”

  靖寶知道自己了解的那些不過是皮毛,所以聽得格外的仔細。

  “如今的高麗王叫樸雲山,他是老高麗王最小的兒子,他的生母金妃,是老高麗王最心愛的女子。”

  顧長平娓娓道來:“老高麗王的王後出自李氏,李氏一族是高麗最大的貴族,與王室三代聯姻,李氏一族權勢滔天,位極人臣,嚴重威脅到王權。金妃受寵,李氏一族容不下她,就設計把人殺了。”

  靖寶思忖道:“這麽說來老高麗王把樸雲山派到大秦來,是為了保護他!”

  “聰明!”

  顧長平嘴角微揚,“樸雲山年紀雖小,但為人極為聰明,深得老高麗王的喜歡,派他來大秦目的,一是避開李氏鋒芒,保住性命;二是想讓他在大秦接受好的教育,學習治國之道。”

  “後來呢?”

  “樸雲山入了大秦後,遇到過幾次生死險境。”

  “看來,李氏一族的手伸得很長。”

  “趕盡殺絕是為了免除後患,站在李氏的角度,這做法沒錯;但對於老高麗王來說,此舉無異於造反,恨之入骨。無可奈何之下他隻能求顧家庇佑他兒子。”

  靖寶恍然大悟,原來顧家與樸雲山的糾葛,是這麽來的!

  “有了顧家的保護,樸雲山在大秦的日子慢慢好起來,他也沒辜負他父親的期望,習武、讀書樣樣出色。”

  顧長平稍作停頓,隻字不提樸雲山與姑母顧幼華之間的恩怨情仇:

  “後來他回到高麗,娶李氏一族的貴女做妻子,這才在老高麗王去世後,順利的接手王位。但就算與李氏聯姻,樸雲山與李氏一族的矛盾始終存在,他也一直暗中做著準備。”

  靖寶抬起頭仰看他,一雙眼睛胭脂似的,聽得如癡如醉。

  顧長平望進她的眼裏,平靜道:

  “二十年前,樸雲山聯合近臣,欲鏟除李氏一族,卻遭到失敗,導致宮闕被焚,他也被軟禁起來。軟禁後,他設計離間了李氏與其親家拓家的關係,通過拓家扳倒了李氏,翌年又除掉了拓家,恢複了王權。”

  寥寥數語,靖寶聽得目瞪口呆。

  皇權之路,處處血腥,每往上一個台階都是累累屍骨堆積起來的。

  忽然她臉色一變,似突然想到了什麽,“先生,李娘娘是高麗人,那她……”

  “她的父親是李氏遠親中的一支,在那次血洗中,李氏一族近千人,除了她外,沒有一人活下來。弄權的是雲端的人,雪崩時,無一人能躲得開。”

  輕描淡寫的一句,道盡了所有的爭奪、殺戮和殘酷。

  勝王敗寇,樸雲山做作的一切,無非二字:集權,與新帝的削藩何其相象!

  顧長平怕嚇壞了她,轉了話題道:“樸真人的母親姓李,李氏一族覆滅後,她吞金自盡,樸雲山很快又娶了新的王後,生下嫡子。”

  靖寶心想:怪不得樸真人雖然與王淵混在一道,無惡不作,但在讀書一事上是真的用功,母族是他的軟肋啊!

  “樸真人讓你和錢三一作陪,是為了讓他父親樸雲山看看,他是出色與努力的,也是給自己增加籌碼,二甲第一名,多少大秦國的進士都不如!”

  “他有野心,也想坐那個位置?”靖寶追問。

  “有沒有野心不好說,隻是這人做事有些不擇手段,陰險的很。”

  顧長平靜了一會,道:“他與王淵那麽好,王家一倒,他便再也沒有回去過,何等涼薄。你與錢三一伴他左右,要處處小心。”

  靖寶想著在國子監時,樸真人對徐青山的算計,心有惻惻。

  “先生!”

  她看著顧長平的神色,又問道:“樸雲山讓你做接待,你猜出其中的用意了嗎?”

  “不必猜,見招拆招!”

  顧長平把茶盅一推,起身道:“夜了,回去吧!”

  忽的,袖子被拽住,低頭,是靖寶濃得像夜色的眸:“樸雲山這人,你也要小心!”

  像一隻柔軟的手,搓捏著顧長平的一顆心,將他的心都搓軟了。他低頭瞅著她,半晌才答非所問道:

  “一會,我送你回去!”

  ……

  所謂的送,不是坐馬車,而是慢慢走回去。

  走了一段路,空中開始飄起小雨,阿硯與顧懌對視一眼,最後阿硯壯著膽子遞過去了一把傘。

  傘不小,但兩人之間隔著距離,顧長平怕她淋著,將傘往靖寶那邊斜過去。

  不一會,他半邊的肩便打濕了。

  靖寶偷眼瞧著,腳往他那邊挪了幾寸,見他的肩還露在外麵,又再挪幾寸。

  顧長平扭頭看看她,無聲笑了。

  “府裏的事,都妥當了?”

  靖寶愣了半晌,方知他問的是什麽,低低道:“差不多都妥當了。”

  “陸小爺的傷呢,好些了沒有?”他又問。

  靖寶眉頭揚起來,又落下去,一時不知道說什麽,隻好點點頭。

  “他明知你的身份,還能做出這樣的荒唐事,可見這人是可靠的!”

  靖寶一把抓住了傘柄,睜大眼睛看著他。

  他一半在傘外,一半在傘下,明暗似將他切割成兩個人:

  一個是陰謀詭計,大逆不道的顧長平;

  一個是悄無聲息關注著她的顧長平。

  靖寶心裏被某種難以描述的心緒塞得滿滿當當,她低下頭,嗡聲道:“再可靠,也不是我心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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