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眾生相
作者:怡然      更新:2020-12-26 17:06      字數:2274
  這話的言外之意完完整整透露出來一個信息:先生不知道她是女的。

  可能嗎?

  真的嗎?

  “怎麽,瞧你這表情還想混日子?”

  顧長平的神色突然淡漠下來,“一寸光陰一寸金;少年不努力,老大徒傷悲;盛年不重來,一日難再晨,及時當勉勵;歲月不待人。靖文若,這些大道理需要我和你說幾遍?”

  靖寶低下了頭。

  及時掩住心中翻湧的喜悅之情,哈哈哈哈,先生的的確確沒有發現她的身份,否則不會這般說話。

  帶著病容的蒼白的臉上泛出些許紅暈來,顧長平心一軟,不由道:“靖府那邊隻能暫時瞞著,別人倒也罷了,你長姐……”

  “也瞞著,必須瞞著!”

  靖寶嘴角勾出一個笑容,像是遇上了什麽開心極了的事一樣,“我大姐這人心裏藏不住事,這樣才顯得真,不會露出破綻!”

  “那便照你的話去做!”

  顧長平端過藥盞,“喝吧!”

  靖寶嘿嘿傻笑兩聲,接過來咕咚咕咚幾口喝完,輕鬆道:“先生,你去忙吧,不用惦記我這頭。”

  顧長平視線微斜,看向窗外。

  靖寶見他眉頭緊鎖,心裏又打起鼓來。

  這時,顧長平忽然一笑,將帳簾輕輕一勾,落了下來,“那你好好休息,京裏的事兒不用操心,傷養得差不多時,便是你回京之日。”

  說罷,他走出裏屋。

  李敏智迎上來,壓低聲道:“為什麽不讓她知道你已經知道她是個女孩兒?”

  “這話聽著真繞!”

  “你難道聽不懂?”

  顧長平扭頭看了看裏屋的燈火,“因為,她不想讓別人知道!”

  李敏智:“……”

  顧長平笑笑:“她傷養得差不多時,我猜十二郎會回來,你心裏有數就行。”

  李敏智大吃一驚。

  ……

  深夜子時。

  顧長平走進書房,燭火很暗,他用剪刀剪去一截油芯,推開窗,去吹風。

  “爺,曹府剛剛從後門運出兩具屍體,扔進了亂墳崗。我查了下,這兩人都是吳安的手下,分別和石虎,王淵的人接觸過。”

  顧長平聲線陰冷:“動不動就殺人滅口,曹明康難不成就這一招了?”

  顧懌:“這一招才不留後患。”

  顧長平麵色如常,“還有什麽消息?”

  “錢公子和汪公子晚上在宏福樓宴請戶部的幾個官員;徐公子已經回了國子監;他們都已經在動手了。”

  顧懌把茶盅遞到他手裏,顧長平接過來,放下鼻子下聞了聞。

  “高朝不知道用什麽方法,說動了他們,這人若能去了懶勁,是個將相之才。郭長城那邊有什麽進展?”

  “郭統領在石家的墓園發現一處暗道,還在裏麵發現了一些淩亂的腳印和一道長長的拖痕,郭統領讓刑部人再次勘探現場,刑部查了半天,最後認定石虎曾把靖七藏在這處暗道裏。”

  話落,忽然一聲碎響,茶盅在顧長平的手上被捏碎了,水流一地。

  “爺?”顧懌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發這麽大火。

  “沒事!”

  顧長平掏出帕子,擦了擦手心道:“齊林!”

  齊林正在裏屋鋪被熏香,聽到喚聲走出來,“爺?”

  “一會去靖府看看,安撫幾句。”

  “這麽晚?”

  “有什麽問題嗎?”顧長平看了齊林一眼,帶出幾分不動聲色的嚴厲。

  齊林下意識地低了一下頭,“是!”

  “還有,從明日起,我閉門不見客,”顧長平手一鬆,濕了帕子輕輕飄在地上。

  ……

  秋雨淅淅瀝瀝連下五日,終結了京城原本就短暫的秋天,一夜入冬。

  京城一片蕭瑟。

  但比京城更蕭瑟的,是陸、靖兩府所有人的心。

  陸懷奇已經數日沒有刮胡子,整個人一下子變成滄桑大叔;

  五姑娘茶飯不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

  劉姨娘搬進了小庵堂,沒日沒夜的抄寫金鋼經,期盼著有奇跡發生。

  靖若素病倒在床,吳府連請三個太醫給她看病,太醫把完脈,隻說心病還需心藥來醫。

  吳誠剛看著了無生機的發妻,心想:再找不到人,就必須給臨安府那邊送信了,也不知道嶽母大人能不能承受得住打擊。

  這邊水深火熱著,石府那頭的日子也難熬。

  京城上上下下都找過了,就是沒有大爺的影子,他可從來沒有如此行事過。

  他恨靖七沒錯,把人拘一兩天也沒錯,可他自己總要出現吧?怎麽五天過去了,連他的人影都不見了呢!

  就在一眾人倍受煎熬時,有一個人像打了雞血似的,她每日清晨雷打不動的去順天府尹門口擊鼓鳴冤,然後往大堂裏一跪,就開始哭。

  剛開始是真哭,到後來嗓子哭啞了,就幹嚎,直把那馮大人嚎得,夜裏惡夢連連,連和小妾行人道的事,都萎了。

  這人便是阿蠻。

  阿蠻暗戳戳的給七爺算了一卦,卦相顯示大凶,過往算什麽,不靈什麽的經驗告訴她,她家七爺這次一定逢凶化吉,否極泰來。

  有了這個堅定的信念,她才有了每天去順天府尹的動力。

  馮章一看這丫頭有點打持久戰的意思,為了早日送走這個瘟神,隻能不分白天黑夜的審案。

  他把石虎和王淵身邊所有的人都拘了起來,一個個問話,一個個過堂。

  這樣還不能問出些蛛絲馬跡,他這個順天府尹的官位,也做到頭了。

  ……

  這邊馮章信誓旦旦,那邊錢三一和汪秦生兩個更是豪氣衝天,不為別的,隻為對得起靖七給他們的這一千兩銀子。

  萬一靖七人沒了,這可是他最後的遺物!

  這五天他們一天晚上也沒閑著,這個官兒請到那個官兒,酒喝了幾十壺,話說了幾十籮筐。

  錢三一對汪秦生吐槽說:自己再這麽喝下去,別靖七沒死,他先醉死了。

  汪秦生破天荒的給了他一拳:喝幾口酒就能醉死,說的是人話嗎?對得起文若嗎?

  錢三一:“……”

  徐青山的人生已經坍塌,這五天他活得跟死人沒兩樣,隻比死人多了口氣。

  夜深人靜時,他常常想,自己要不要抹脖子,殉情算了。

  可一想到堂堂定北侯的孫子為個男人殉情,這脖子無論如何都抹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