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死見屍
作者:怡然      更新:2020-12-26 17:05      字數:2310
  顧長平眼神淩厲起來,“齊林,去把靖生叫出來。”

  “是!”

  話音剛落,靖寶直直衝了出來,她在裏間已經隱約聽到幾句阿硯的聲音。

  “出了什麽事?”

  “七爺,大老爺在路上遇到了水匪,生死不明。”

  “怎麽會這樣?”靖寶失聲尖叫。

  “老爺去揚州府運貨,走的是水路,快到揚州府的時候遇到暴雨,船沒辦法靠岸,半夜水匪圍船,打鬥中老爺掉進了江河裏。七月正好是汛期,水勢很大,撈了半天沒撈上來。”

  靖寶整個人仿佛被雷打了,石雕一樣動也不動,那木然的表情看得顧長平有些心疼。

  “靖生?”

  靖寶恍恍回看他:“先生,我父親他……下落不明。”

  顧長平走到她麵前,眉眼有一絲溫和,“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不見屍首,興許人還活著。”

  “活……著……嗎?”靖寶的聲音哽咽的說不出話,喉嚨被灌了鉛一樣。

  顧長平點點頭,“從京城回臨安府,快馬加鞭十天左右。揚州府的知府叫溫盧愈,長我十歲,與我有同窗之誼。如果你願意,可拜在我門下。”

  靖寶不可置信地抬頭看著他。

  國子監的學生都是人中龍鳳,將來十有九五穩妥入朝,而朝中百官食天子俸祿,亦有義務為舉國培育人才。

  所以每個監生都可從在朝官員中擇一人為師,拜入其門,直至入朝三年後出師,又可自帶門生,如此循環往複,已成大秦朝的規俗。

  顧長平拜入的是曹明康的門下,哪怕他隻是個小小的國子監祭酒,滿朝文武不敢小覷他。

  “靖生,你可願意?”

  靖寶嘴唇動了動,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腿一曲,撲通跪下,三個頭“砰砰砰”磕得誠心誠意。

  沒有哪個官員會主動求著監生入他門下,顧長平這人讓她拜師,是在幫她未雨綢繆。

  父親失蹤,牽扯到命案,哪怕溫盧愈做官再混,也多多少少會看在顧長平的麵子上,幫忙找上一找。

  顧長平伸手扶起她,麵色沉如磐石,“不用怕,文若,你身後不僅有宣平侯府,還有我!”

  靖寶指甲扣緊了掌心,兩行熱淚順著臉頰淌了下來,怕被人小瞧了去,抹了把臉扭頭就走。

  “慢著!”

  顧長平叫住她,想伸手幫她擦去臉上的淚水,猶豫了一會,掌心隻落在靖寶的頭上。

  “遇事要冷靜,國子監這裏,我會幫你請假,去吧!”

  靖寶身體微微發抖,所有的悲傷像潮水船般褪去,心裏隻剩下一個念頭:穩住,靖寶,你要穩住。

  ……

  車軲轆軋在青石路麵上,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靖寶的心緒就在這枯燥的車軲轆聲中,徹底沉靜了下來。

  “阿硯,消息是誰送來的?”

  “是太太派人快馬加鞭送的密信,大老爺落水發生在三天前。”

  “信上還說了什麽?”

  “什麽都沒說,就讓爺趕緊回去,我已經讓阿蠻在整理東西了。”

  靖寶眼神一厲,“不回靖府,元吉跟我一道去侯府,你立刻去通知阿蠻,讓她和高叔來侯府門口等我。”

  “是!”

  阿硯和元吉異口同聲。

  深夜。

  宣平侯府的角門,被敲得砰砰響,守門的小廝拉開一條縫見是表少爺,趕緊把人請進來。

  “趕緊去把侯爺叫醒,出事了。”

  小廝一聽“出事了”三個字,撒腿就跑。

  靖寶走進書房時,宣平侯一頭衝了進來,連衣服都沒有穿好,“出了什麽事?”

  靖寶將事情粗粗說了,宣平侯聽罷神色晦暗不明道:“好好的,怎麽就掉進了水裏?江南富庶之地,河工鹽運都很有秩序,哪來這麽多的水匪?”

  “舅舅!”

  靖寶心頭一悸:“這也是我想知道的。求舅舅給我二十個護衛,二十匹快馬,我要馬上趕回臨安府,現在那頭母親一個人支撐著,怕不妥。”

  宣平侯衝貼身侍衛一點頭,侍衛轉身就去挑人。

  “還需要什麽?”他問。

  靖寶深吸口氣,“暫時不需要了,就是過來和舅舅道個別,我這一去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歸期,舅舅您多保重。”

  宣平侯看著他半晌,不知道說什麽好,這孩子無比的通透,竟然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國子監那頭呢?”

  “顧大人已經知道了,他會幫我請假。”

  宣平侯沉吟了片刻,“守城門的武官,與我有點關係,我這就派人去找他,你回趟靖府收拾收拾,時間上來得及。”

  “舅舅,我不回去了,勞您派人去通知大姐,大姐夫。”

  “不回去了?”宣平侯大吃一驚。

  靖寶變得異常冷靜,眼皮翻眨的頻率都變慢,“沒時間了!”

  ……

  靖府,內宅。

  靖管家提著衣角,匆匆走進堂屋,“二老爺,七爺已經出城了。”

  “什麽?”

  靖平遠站了起來,背著手在屋裏踱了幾步。

  “他竟然連府裏都不回,直接就出城了!”他喃喃地低聲說:“這小子可真是謹慎。”

  老太太瞥了靖管家一眼,靖管家知趣的退出去。

  老太太方才開口道:“你說,他會不會查到……”

  “怎麽可能!”

  靖平遠冷笑一聲,“三弟四弟做事,一向小心穩妥,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之前,不會動手。就算露出什麽蛛絲馬跡,也扯不到咱們頭上來。”

  這事對他,隻有百利而無一害。

  靖平遠手指懸在嘴唇上順著胡須蹭過,老大一死,靖七那小子得守喪。他不用像做官的丁憂三年,一年至少要守的吧。

  還有幾個月秋闈開考,這小子鐵定要錯過。秋闈錯過,春闈自然也會錯過,這一耽誤,便是兩年。

  兩年以後是個什麽局勢,誰說得準,說不定這小子也被他們幹掉了!

  靖平遠想到這裏,忍不住哈哈大笑三聲,“母親趕緊命人收拾收拾,準備回臨安府奔喪。”

  老太太突然想到一事,“都走了,這府裏交給誰看著?”

  ……

  “什麽,老爺讓小翠姨娘看管宅子?”

  “沒錯,老爺說小翠姨娘幹事利落!”

  “利落個屁!”

  趙氏大怒,“她隻會在床上利落!”

  這狐媚子竟然趁著她禁足,又慢慢籠住了老爺的心。

  真是個賤人!

  趙氏死死揪著帕子,心頭恨的如火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