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被罰站
作者:怡然      更新:2020-12-26 17:05      字數:2295
  顧長平把茶盅往案桌上一擱,“理由?”

  “你自個瞧!”

  祁懷謹從袖中掏出卷子,往案桌上一拍。

  顧長平連眼風都沒掃過,冷冷道:“春闈秋闈考九章算術嗎?”

  祁懷謹:“……”

  顧長平:“你的算術朝中無人能比,戶部進得去嗎?”

  祁懷謹:“……”

  顧長平:“欽天監主監事的肥差,落到你頭上了嗎?”

  祁懷謹:“……”

  他素來不喜歡做那錦繡文章,若不是憑著過目不忘的本事,在春闈混了個二等進士,一百五十多名開外,他根本連欽天監都進不去。

  戶部雖然需要像他這樣的人才,但官場上不是身懷什麽技能,就能安到什麽地方去的,戶部一筆糊塗帳,最怕他這種算術好的人。

  祁懷謹胡子翹翹,氣得扭頭就走。

  一腳跨出門檻時,他還不忘回頭衝顧長平吼一句:

  “姓顧的,你小心銀子被帳房先生虧空,管事做假帳糊弄你,小販給你短斤少兩。”

  顧長平被氣得太陽穴突突的疼。

  齊林在邊上嘟囔,“沈先生說他文章好;祁先生說他九章算術好,我怎麽瞧著靖七爺除了臉長得好看些,別的都很一般啊!”

  一般?

  顧長平淡淡掃齊林一眼,背手走出內堂。

  庭院鬱鬱蔥蔥,幾株脆竹細細瘦瘦,迎風輕擺。

  他見過比這更有風骨的脆竹,是在樓外樓的院子裏。樓外樓是靖寶和她幾個姐姐一道開的酒樓,口味清淡,擺盤精致。

  她既是掌櫃,又兼帳房先生,算盤都不用打,掃一眼每桌的單子,就能報出價格,誰都沒她快。

  他頭一回見她,便是在樓外樓宴請賓客,人剛下轎,就聽有人吵架,為的是一桌酒錢。

  客人點了一桌菜,吃光喝光後想賴賬,故意說店裏多算了他的帳。

  靖寶從內堂走出來,書生的打扮,穿一身玄色團花綢緞直裰。

  她走到桌前,指一道菜,報一個價格,報完整整二十二道菜,她將總數脫口而出,與前頭算得分毫不差。

  這還不是絕的。

  最絕的是,她走到那客人麵前,輕輕一笑,“客官,敢不敢跟我打個賭?”

  “賭什麽?”

  “賭這帳我若算錯,不僅京城的樓外樓送給你,臨安府,金陵府,太原府,開封府,真定府,河南府的店,統統給你。若沒算錯,您將您的妻兒老母,府邸宅田都給我,敢不敢?”

  哪敢呢!

  那客人嚇得扔了銀子就跑。

  她把銀子在手裏掂了下,抬起下巴,臉上帶著三分薄涼,三分譏笑,四分漫不經心,大大方方翻了個白眼。

  那神情,仿佛天下都不在她眼中。

  “顧大人,您的信。”

  顧長平回神,從小廝手裏接過信,信用米糊封了口,沒有落款,隻有一股淡淡的冷香味。

  一時間,他的神色有些木然。

  小廝覺得奇怪,好心提醒一句:“爺,您不先看看嗎?”

  “看什麽看,滾出去!”

  齊林衝出來,照著那小廝的屁股便是一腳。

  顧長平吃了一驚,手裏的信差點兒飛出去。

  這情形,竟與前世一模一樣。

  前世,他跟著抬腳,踢向齊林,罵道:“誰容得你這樣放肆?”

  “爺,小的不該放肆,也要放肆。”

  齊林跪在地上,咬著牙申辯:“都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蘇大人已經將話講得清清楚楚,蘇姑娘就不該再給你寫信。一來,不利於她閨中的聲譽,二來,會讓你樹敵。”

  這話,說到顧長平的痛處,整整兩天,他沒要齊林近身侍候。

  顧長平深吸一口氣,眼神柔和地看著齊林:“你不必拿小廝出氣,這事我有分寸。”

  “爺有什麽分寸,還不是被蘇小姐拿捏得死死的。”

  “你真當我蠢嗎,一次兩次不明白,四次五次還不明白過來?”

  “爺?”齊林一怔。

  “把心放肚子裏,你家爺沒那麽傻。”

  顧長平眉眼溫潤:“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她,以後橋歸橋,路歸路,再不囉嗦。”

  齊林像被點了穴似的,呆立不動,半晌,才從嗓子裏發出“嗷”的一聲叫,眼淚飆飛出來。

  爺啊,你可總算是明白了!

  顧長平輕拍了拍他的肩,“讓人去外頭打聽一下,涯石街有沒有一家樓外樓的酒樓將要開業?”

  “小的這就吩咐去。”

  齊林抹幹淚走了,在顧長平將要踏進正義堂前,將他攔住。

  “爺,涯石街有個酒樓正在裝修,牌匾還沒掛上去,但好像就叫樓外樓。”

  顧長平默了默,噙起嘴角道:“她還真不安份!”

  齊林瞬間變成一根人形棍子,表情扭曲。

  她是誰?

  男的?

  女的?

  爺為什麽說她不安份?

  ……

  靖寶從祁懷謹處離開,沒有回齋舍,而是直接進了正義堂練字,晚上要溫書,她隻有把午休的時間利用起來。

  顧長平進來時,她剛剛寫完最後一個字,胳膊都快折了。

  鍾聲響,授課開始,顧長平講解昨天文章最佳的破題點。

  靖寶剛開始還一邊聽,一邊揉著胳膊,慢慢的,她就不動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書案前的人。

  到底是連中三元的人,講得是真好,

  顧長平抬頭,看到滿堂的學子都昏昏欲睡,唯獨角落裏的高,靖二人,正全神貫注的看著他。

  顧長平心裏驀的發涼,拿起尺子,一敲書案,“高生,靖生!”

  靖寶嚇得趕緊起身,一扭頭,高美人還懶洋洋的坐著,手托著下巴。

  “先生,有何指教!”

  顧長平:“你們兩人站在堂後去聽課。”

  罰站?

  她犯了什麽錯?

  靖寶壯了壯膽,正要開口問,突然,高美人站起來,一勾唇,問道:“先生說說理由。”

  “我罰你,需要理由嗎?”顧長平麵無表情。

  眾生齊唰唰把目光對準高朝。

  這是顧祭酒第二次針對高公子,昨天理由充份,高公子沒發作;今天連個理由都沒有,純粹是找茬,高公子無論如何都應該忍不了。

  “不需要!”

  高朝把靖寶往邊上用力一推,甩甩袖子,不緊不慢的走到了堂後。

  眾生:“……”

  靖寶踉踉蹌蹌:“……”

  姓高的,你憑什麽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