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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常說，打人不打臉。蔣氏是二婚，本常聽人說閑言碎語，可到底大家顧著麵子，沒誰當麵這麽罵。

  馬婆子罵她的話是專挑刺中她心窩子的話，頓時，蔣氏就跟馬婆子打成了一團。

  他們雙方之戰，攀扯到貞娘家，是罵戰的時候，馬婆子罵蔣氏捎帶上的。

  蔣氏剛嫁來頭兩年，便是二婚，也算是新媳婦，多少有些矜持。又加上嫁來就跟著吳文水走街串巷，跟村裏人婦人一塊兒說笑的時候少，關係一般。跟跟同是北溪村嫁出來的姑娘黎定安的婆娘不投緣，相處得並不親香。

  這在馬婆子看來，就是蔣氏不擱人，人緣差。跟同村嫁出來的媳婦關係不好，靠著舔貞娘她娘肖氏才有了幾個能說得上話的婦人。這些婦人也都不是個好的，不說旁人，就說肖氏，娘家娘家不和樂，婆家婆家不對付，也就蔣氏這種不要臉皮的人合得來。

  兩人簡直是烏龜配王八，一路貨色。

  肖氏起初聽人提了一嘴，也沒多想，反正吵架總歸是你攀扯我我攀扯你，少不了狗咬狗的。她帶著貞娘趕過去的時候，蔣氏和馬婆子已經幹架幹了三五波，這會兒正是武、鬥的中場休息，開啟的時候罵戰模式。

  什麽你爹她娘，死你全家，你全家都死，簡直不堪入耳。

  也不知道馬婆子是腦抽了，還是眼瞅著與蔣氏的罵戰要敗下陣了，看到肖氏突然轉了方向，嗷嗷叫地罵起了肖氏。

  她罵人跟唱戲的似的，拿手指指點著肖氏道：“你個喪門星你也不用來幫腔，老娘不怕你，不怕你們，你們擱一塊兒玩的好的再來七八十來個，老娘也不怕你。我看誰敢動老娘一下子，我躺你家門口屙你家尿你家糊弄你家……”

  肖氏剛開口問了蔣氏咋回事兒，聽得馬婆子這麽罵，立馬衝上去，回嗆道：“你個賤老娘們，你罵誰喪門星？你個老不要臉的你臉咋恁厚好端端地罵老娘，老娘也是叫你罵的？”

  肖氏可不是個好性子，因嫁了黎定山是個嘴巴不利落的，但凡要出門跟人罵架之類的，都是自家上，也算是練出來了。再年輕幾歲那會兒，掐架也是一把好手，擺理論情她能給你叨叨一籮筐，要吐沫罵架能罵一天不帶喘息還不重樣的，打架拽頭發踹肚子都是小意思了，搬磨盤砸人都幹過。幾乎說戰無敗績。隻是後來她生孩子傷了身子，身體不大好，加上有了孩子腰杆硬了，也有了盼頭，就不大跟人幹仗了。

  貞娘想替肖氏幫腔，根本插不進去話，隻能護著兩個弟弟，免得被殃及到了。

  蔣氏實戰經驗更豐富一些，隻愣了下神兒，立時就回過神，再次披甲上陣配合著肖氏與馬婆子大幹起來。

  周圍人看馬婆子突然罵起肖氏，也覺得她這老婆子有點太過分了。人家好端端，也沒跟你嗆聲，你先聲奪人個屁，罵個狗球啊。

  馬婆子看著陣仗覺得苗頭不對，立時心就虛了，卻不想敗下陣來，又開始胡攪蠻纏說起肖氏的不是來。

  馬婆子也是個耳朵長的，囉嗦了一通肖氏與娘家兄嫂、婆家妯娌不合的古早事兒，又說肖氏如何麵憨心奸猾。

  她說，肖氏看到新來的小姚氏，就是姚廷芳，有錢，就像巴結人家。占了人家便宜，不擱屋子裏笑，拿著村裏幾個孩子一塊兒抓的兔子當人情送過去。人家小姚家卻是個知禮，不要的，吧啦吧啦說個不休。

  貞娘聽了馬婆子這些狗屁話，氣不得一處來。

  早先姚方氏拿兔子錢上門的時候，貞娘隻想到她家接了錢，叫你村裏人說嘴，貪便宜沒夠。沒想到占便宜沒夠，還能從這個角度來說。當然，要實打實地說，馬婆子這話還有幾分理。

  肖氏罵戰老手，絕對不會讓馬婆子占上風的。她立馬回擊道：“兩隻兔子是，不是我閨女一個人抓了。是幾個孩子捉的。你去村裏頭問問，這幾家子誰家說我家不收那個錢是錯的，覺得吃虧了，我就是窮得砸鐵賣鍋，也把那十幾二十文還給人家。你去，你去啊，問誰家出來說我沒理？您說我沒理，我占人便宜，就占人便宜了？老娘占你便宜了？你死老婆子，賴種貨，你說年輕的時候叫人占便宜占慣了，看誰家就覺得是個占便宜的。”

  這會兒主場是肖氏的，蔣氏隻是主攻附和一二。

  便是如此，馬婆子被二人罵得火上頭，指著二人，“你，你……”了半天卻沒下文，一副要抽過去的樣子。

  肖氏是隻要氣上來了，就是不罵夠不饒人。她冷哼嗤笑道：“我，我什麽我。我理你也講啊，有本事你再罵啊。啊？你罵呀，你咋不罵了？今個老娘不罵吐血你個龜孫老婆子，老娘就不姓肖。”

  最後還是去鎮上看望姐姐的黎厚相回來了，過來把人勸住了，才讓馬婆子免遭被罵成中風。

  黎厚相把圍觀的男女老少通通罵了一頓，說他們整日閑得慌，端著飯碗看人吵架也不知道勸，沒點族人之誼、鄉鄰之愛。

  肖氏被批評，不大情願地接受了黎厚相罵她不知道尊老，跟馬婆子一個長輩吵什麽，卻不敢拂逆他。

  當然，黎厚相也不光罵肖氏這等族中小輩，也罵了馬婆子。話裏話外刺她是個為老不尊的，因為一隻雞蛋，就搞東搞西搞七搞八的，再這麽著不叫人安穩，就去馬家莊問問她娘家是怎麽教育姑娘的，禍害她自家子孫不算，還搞的村子裏不得安寧。

  總得來說，黎厚相還算公道，罵馬婆子罵得更狠一些。

  一隻公雞引發的罵戰，暫時落下了帷幕。

  但是衍生的流言蜚語卻沒有停下來。

  翌日，肖氏因為打的山貨還有一些落在山林裏，一大早就進山背貨去了。貞娘帶著兩個弟弟去河裏溪邊抓魚捉泥鰍撈田螺去了，魚和泥鰍是沒有的。

  因為即便現在天氣不冷，但是大早晨，山裏頭露氣重，不適合赤腳下水。姐弟三人就在溪邊不挑不撿也撈了好些田螺，三人吭吭哧哧弄回家後，小的撿出來喂雞，大的洗洗用清水泡著讓它們吐沙。

  幹完這些，貞娘做了飯，一麵等著肖氏回來吃飯，一麵把家裏打的山貨晾曬出來，又帶著阿春和阿秋在屋子裏分揀山貨，沒偷懶出去耍著玩。

  等肖氏背著山貨回來，貞娘瞧她臉色不好，擔心地問道：“娘，咋啦？”

  肖氏摔摔打打地將山貨扔在院子裏，洗著臉，高聲罵了起來：“馬婆子那個賴種老婆子，她娘的腳，我跟她沒完。”

  貞娘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看肖氏氣的眼紅臉綠的，心下擔憂，忙問道：“她又咋啦？又幹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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