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歸來
作者:客橙硯      更新:2021-03-24 14:06      字數:2327
  五日後。

  四國之師來至鴻天渡。

  城門大開時,言潯立於萬人之前,聽著麵前沉重的城門被緩緩推開的聲音,小皇帝眼中早已氳起了淚光。

  今日天方大晴,日色傾下,灑在沉重的城牆之上。

  抬眼望,見眼前之景是那麽的熟悉,卻又是那麽的陌生。就在這裏,這個地方,不知埋葬了北祁先人的多少忠魂鐵骨。

  四十八年前,就在此地,淩振燁帶領十萬鐵騎硬闖山門,就是這道城門,他一兵一戈的拚進去,救下了言先帝。

  二十八年前,就在此地,霍慵歸遙望孟塱受陷,最後決定出城相救,也是這道城門,他英勇無畏的奔出去了,雖斷臂猶榮。

  八年前,就在此地,北祁二十五萬將士搏命灑血,風澤憑著一柄長槍,對敵南越百萬之師,亦是這道城門,他守在門前誓死不降,哪怕身中萬箭,也未見他後退過一分。

  有太多太多的人,太多太多的回憶,太多太多的故事,他們都被沉封在這裏,等待著他們的主人,重新將他們開啟。

  往事曆曆在目,如過眼雲煙。還看今朝,還是這道城門,當它再度開啟時。

  言潯將以北祁國君的身份入駐城池,這座被三度易主的城,最終回到了北祁的手中。

  然而它們的主人……

  北祁言氏。

  “北祁的將軍,個頂個都是鐵骨錚錚的英雄好漢,怎麽就貪上了這麽個膽小如鼠的孬種皇帝。唉,可惜了嘍!”

  孟塱當年不明真相的罵聲還在耳畔回蕩,那是孟塱說的,亦是天下人說的,他們都是這麽認為的。

  “鴻天渡恭迎北祁國君!”

  將士高聲嚷。

  風拂甲鬢,吹得長發輕揚。雲開霧散,照得兵甲凜冽生姿。明眸沉色,遇風灼灼,言潯身著甲胄,緩步向前,身後重甲之音仍在。

  她帶著千軍萬馬而來。

  而那道門,沉寂了數十年,終於等來了它的主人。

  “鴻天渡恭迎西蜀國君!”

  “鴻天渡恭迎北秦三皇子!”

  將士的聲音還在繼續,但不重要了。

  四國之師浩浩蕩蕩駛入鴻天渡,南椋與西堯在門前迎接。

  數十步外,言潯第一眼就看到了花如許身後立著的雲珩。

  城門前,二人隔紗對視一眼,言潯望著他,微紅的眼中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雲珩心中也是五味雜陳,可她二人此刻都說不得。

  “二公主實在威武!沒想到這麽快就攻下了鴻天渡。”方延川提笑盛讚。

  “欸!你可別誇錯了人啊!”穆解軼卻說,“此次舉兵攻下鴻天渡的是南椋國君,西堯就是個從旁協助的。”

  女公子頭一次不邀功,而是把自己千辛萬苦掙來的功勞全都拱手相讓。

  這還真是件稀奇事。

  如今再看看她拱手相讓的對方――花如許

  嘴角抽了抽,方延川眼中登時見怒,那人轉目撇嘴,懨仄仄的說,“我怎麽聽說,那日都已經攻上渡口了,南椋國君還險些被已經擒獲的賊人所害,險些送命,若不是有二公主及時出手相救,恐怕早就一命嗚呼了。”

  話一出口,花如許:“……”默默垂下頭去,尷尬不語。

  不想讓他難堪,穆解軼眸間生緊,登時道:“嗐!小事,不值一提。”

  過後抬手一揮,“走走走,別在這兒站著了,趕緊去主營裏歇息吧!”

  ……

  傍晚時分,言潯和周明、薑定安前往鴻天渡的那處懸崖邊上。

  彼時日沒西天,殘陽如血,見纖影迎風而立,身下袍角隨風輕擺。

  薑定安提著酒壇立在一旁,周明舉著杯盞。

  置酒盈杯後,端著杯盞去到言潯麵前,周明道:“主子,酒倒好了。”

  說罷將杯盞奉上。

  言潯接過,舉杯於前,對著懸崖,正色開口,“言氏先祖,已故英烈。吾,北祁言氏第四世國君,言潯,敬啟告上。鴻天渡已奪回,北祁複國指日可待,僅以此杯酒告慰英靈,望諸位好走,敬上!”

  話音落下,頷首將杯中酒傾灑於崖下。

  明眸靜靜,望著水花隨風飄散,在懸崖邊上迸濺出片片漣漪,言潯靜默不語。

  倏忽,身後腳步聲響起。

  周明和薑定安聞聲轉目,看見來人後,二人對視一眼,過後竟默契的退下了。

  言潯未動,許是知道來人是誰。

  須臾,身影的主人來至身側,同樣望著遠方,淺聲言,“回來了。”

  “嗯?”言潯聞聲轉目,麵上一點兒疑惑。

  雲珩的臉清晰入眼,他也轉目看向自己,一字一句道:“家,回來了。”

  話一出口,言潯心中已是百轉千回。

  風又吹來,吹得小人兒眼圈一紅,轉過頭去,“才回來了一個小角角。”

  她說這話時,滿是委屈。

  目光未移,雲珩仍望著她,想了想說,“放心,早晚有一天,它會完璧歸祁的。”

  沒想到成語還能活學活用。

  “噗~”一聽這話,言潯忍不住笑。

  雲珩也笑了。

  見不得他這副高興的模樣,小人兒立刻佯怒著板起臉來,裝凶。

  雲珩一見,嘴角笑意驟收,不敢做聲。

  轉目望向遠方,言潯:“這裏崖壁甚陡,攻上來不容易。”

  “嗯,”身側雲珩點頭,“是不容易,不過好在西堯將士勇猛善戰,此戰又是在暗處所為,攻其不備,所以傷亡已經被減至最小。”

  “是嗎?”言潯輕聲問,目光向旁瞟了瞟,“聽說……那日攻上來後,又遭敵軍反攻,你也受了傷?”

  話一出口才知曉,原來那日的戰況,並不像雲珩口中說的那麽簡單。恰恰相反,那日南椋與西堯的將士攻上來以後,東楚將士突醒,立刻反戈,其間還差點兒便一刀砍死了花如許,好在穆解軼及時出手相救。

  最後若不是有隗薊鬼斧操兵,扭轉戰局,南椋和西堯必敗無疑。

  其間打鬥時,雲珩還被楚軍所傷。

  聞言一頓,雲珩有一絲慌亂,頓了頓一笑,佯裝無事道:“嗐!我這就是小傷,劃破了點兒皮而已,不礙事的。”

  撇撇嘴,小人兒分明滿麵憂色,卻還是死鴨子嘴硬,望著前方,不冷不熱的說,“如今軍中將士皆道,隗薊將軍神勇,能力挽狂瀾,所向披靡。人人都說薑還是老的辣,不像你們這些個謀士軍師,就會耍耍嘴皮子,紙上談兵,一點兒切實可行的計策都沒有。最後還不是得靠人家老將軍出馬,給你擦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