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沒有了朕她還過的蠻瀟灑的....”亓官昱手中的茶杯就沒有放下過。

  溫熱的茶水在冰冷的口腔中來回滾動。

  “可你那次真是真真切切傷害了她...”世襄一向是有什麽說什麽。

  亓官昱本就是帝王，他不會輕易認錯。

  他的目光一冷，手中的杯子輕輕的放在桌子上，指尖盤旋在杯壁上感受指尖的溫熱。

  “她是朕難以觸碰的白月光。”亓官昱這次沒有反駁。

  轉而表明了自己對陳嵐兒的滿心歡喜。

  “不如將她接回來，也好成全皇上的一片癡情。”世襄察言觀色，明明從亓官昱的眼中看出了萬千不舍。

  “不可，萬萬不可，她定會執拗的像是頭牛....咳咳咳。”亓官昱的手自然的掩於口前。

  一朵嫣紅映入眼簾。

  世襄呼吸一頓，暗暗在心中下了決定。

  “咳咳咳...不過是一口血罷了，她為我流的可不止這些....”亓官昱有些虛弱的癱下龍椅，雙手無力的垂下。

  世襄手指輕放在亓官昱的鼻前，微弱而又容易被忽視。

  堂堂一個大男子漢幾乎就要落下了眼淚，他語氣緊促的大喊著：“來人....來人...”

  ——朝日殿偏殿

  世襄站在一旁目不轉睛的看著皇上。

  “今日皇上的病狀權當是勞累過度了，如若宣揚出去，要你們好看。”世襄的命令手下的人無一不聽從的。

  畢竟世襄現下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

  “世襄大人....”世襄憂心忡忡的看著張太醫對著手下的人揮了揮手。

  讓他們都退了下去。

  “皇上前些日子似乎服用了些治眼睛的藥，這與他平日的習性十分相克。”張太醫眯著眼睛無奈的說道。

  “如何說起？”世襄也知道亓官昱那時為了陳嵐兒每一日都在用藥。

  是藥三分毒，這是誰都懂得的道理。

  “那味藥我實在找不到與之匹配的症狀，但絕對是因為那副藥。”張太醫捏了捏自己的胡子十分肯定的說道。

  “可有法子徹底根治？”世襄話鋒一轉。

  張太醫點了點頭說道：“找到給前皇後娘娘開藥的太醫即可。”

  “好。”世襄做事一向雷厲風行。

  他還未等皇上醒來，就已經來到了宗人府門前。

  ——宗人府

  “世襄大人。”迎麵而來的是文旭。

  “文旭大人，我是來找以韓大人的。”世襄輕輕撇了文旭一眼，說明了自己的意向。

  文旭禮貌性的點了點頭，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以韓正打著哈欠，伸著懶腰呢。

  世襄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揪住以韓的衣襟說道：“你給皇後娘娘吃的藥到底有什麽副作用？”

  “宮中何來皇後娘娘？”以韓一巴掌拍開了世襄的手。

  滿臉無辜的說道。

  世襄神色一頓，是啊，何來皇後娘娘？

  “你少裝蒜，你肯定知道。”世襄雖然對陳嵐兒的事情不了解，可卻也是聽過不少。

  更何況宮中的女子頗多，想要打聽一二並不難。

  “在下不知，若是你知曉那便將前皇後娘娘帶回即可。”以韓正了正衣襟說道。

  世襄懶得與以韓多做廢話，他隻記得找到先皇後娘娘才是治愈亓官昱的唯一方法。

  ——朝日殿偏殿

  “咳咳...”世襄一走近屋子就聽到接連不斷的咳嗽聲。

  世襄探頭一看，亓官昱青筋凸起，眉眼中的痛苦不可遏製。

  “世襄？”亓官昱看到一絲衣角停留許久，遲遲沒有進來。

  便出聲喊道。

  “拜見皇上。”世襄緩緩走進屋子內，氣息沉穩，像是蘊含著什麽巨大的思慮。

  “你去哪了？”桌子上緩緩蔓延開來的龍腹香鑽進亓官昱的鼻腔裏，帶來些許安慰。

  “我去找了以韓，他說你的病症隻有前皇後才能解開。”世襄有些害怕的看著亓官昱。

  他生怕僅僅是這一句又讓他情緒激動了。

  “她？就算知道也不會來的。”亓官昱的嘴唇泛白，像是很久沒有喝過水了。

  可是他手邊的茶水就沒有停過。

  “不試試如何得知？”世襄再次小心翼翼的說道。

  亓官昱的目光轉向世襄，慢慢的，悠長的....

  以至於世襄大氣不敢出，直至他久久的沉默，像是默認世襄才出了屋子。

  ——宮外

  “請問，摘星攬月在哪？”世襄拉住一個路人溫和的問道。

  “摘星攬月就在前麵走個數百米就到了....”一個布衣男子說完便走了。

  世襄穿過層層人群，終於看到了摘星攬月的牌匾。

  他興高采烈的想要走進去，可是一進門就被攔住了。

  “宮內的人？”門口的人上下打量著世襄。

  世襄一時語塞，他竟然忘記將令牌掩藏起來了。

  “放肆！知道我是誰嗎？敢攔我？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世襄依舊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

  反觀門口攔人的人倒是有幾分慌忙寫在臉上。

  “讓他進來吧。”一股梔子花香湧向世襄的鼻腔裏。

  那位女子站在門前，淡紫色的衣裙隨著微風張揚著。

  “是，樓主。”那些人一看見是陳嵐兒紛紛低下了頭。

  世襄就這樣一路暢通無阻的走向了陳嵐兒，陳嵐兒一直站在那裏，似乎在等著他說什麽。

  “你若是無話可說，我可就走了。”陳嵐兒不論是談吐還是氣質方麵都十分規矩。

  “在下鬥膽一問，你就是前皇後娘娘？”世襄看著眼前的女子，努力克製自己不被吸引進去。

  可誰知，陳嵐兒掩嘴一笑說道：“這偌大的閣樓裏何來的皇後娘娘，隻是個不被賜名的玩物罷了。”

  世襄不敢多說，直奔主題：“皇後娘娘....還請您回去看看皇上吧。”

  “亓官昱？”陳嵐兒單邊挑眉一臉不屑的說道。

  世襄聽到陳嵐人直呼皇上的名諱也並不驚訝，畢竟這個女人有氣魄放棄了皇後這個位置。

  “是皇上，他十分想念你。”世襄順勢推出亓官昱的心之所想。

  聽到這裏的陳嵐兒竟然有了一絲動搖，僅僅是一絲。

  她斂去眼中的訝異說道：“亓官昱本就不缺女人，何苦來找我？”

  “皇上為了江山社稷不免需要逢場作戲，所以那次並不是他的本意。”世襄自然是知道陳嵐兒說的是什麽。

  可是世襄這個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卻要用謊言來填補陳嵐兒心中的困惑。

  “那這場戲未免太過逼真了。”陳嵐兒淡笑著走開了。

  世襄看著陳嵐兒的背影漸漸遠去，她似乎過的很好。

  並沒有亓官昱那般痛苦，但是兩人的表達方式卻是一個在明一個在暗。

  世襄自然不會這麽容易放棄，他偷偷繞去後門，有個花香滿院的小院子。

  這裏種滿了梔子花，像是個被世人遺忘的世外桃源，陳嵐兒站在那裏，靜靜地享受著每一顆梔子花樹帶來的芬芳。

  念嵐悄悄走至陳嵐兒的背後，那雙粗糙帶著厚繭的手蓋在陳嵐兒的眼前。

  陳嵐兒感受著微風和耳邊的呼吸聲，她知道是誰，可自己的心裏卻又是另一個答案。

  “阿哥....”陳嵐兒甜甜的喊道。

  念嵐一把摟過陳嵐兒的脖子說道：“小丫頭在這裏胡思亂想什麽？”

  “我可沒有。”陳嵐兒的頭靠在念嵐的胸膛上說道。

  “你隻要一有事就會盯著這棵梔子花樹。”念嵐輕輕掐下一朵花戴在陳嵐兒的耳邊。

  陳嵐兒摸了摸耳邊的梔子花說道：“那人的屬下來找我了。”

  “找你？他也有臉？”念嵐冷哼的說道。

  她僅僅是一個普通的代詞就能讓念嵐知道那是誰，可見他兩之間的坎並沒有經過歲月的蹉跎而消除。

  “他似乎病重了。”陳嵐兒嘴裏嘟囔著。

  “病重了？”墨江腳步輕盈的走了出來。

  他看向陳嵐兒的時候，眼中的焦急一點一點聚集了起來。

  “或許我們應該幫他渡過這次的難關。”陳嵐兒的話讓墨江驚喜又害怕。

  驚喜的是她居然能冰釋前嫌，害怕的是她會不會再一次義無反顧的奔向亓官昱的懷抱。

  “我不許。”念嵐同樣看向陳嵐兒。

  他的妹妹他最清楚，她表麵上波瀾不驚，可誰知道她的這番好心最終會不會被人利用。

  她本就心軟，兩人無家可歸的人若是再次分離又該是怎樣的心情。

  “阿哥，就這一次吧。”陳嵐兒的語氣無奈而又真誠。

  特別是她水汪汪的眼睛深深的注視著他，墨江似乎也想為他出一份力。

  “隨你們去吧。”念嵐知道他留不住，即便今天給他們下了禁足令，他們還是得想方設法對的去一趟。

  世襄一看事情居然有好轉的餘地，他立馬轉去大門口。

  “剛剛那人呢？”陳嵐兒趁熱打鐵，立馬出去找人。

  “似乎在外麵。”酒館裏的小二也很機敏的說道。

  “姑娘可是回心轉意了？”世襄立馬說道。

  陳嵐兒點了點頭，帶著墨江一同前往。

  世襄一揮手，馬車便已經來到了門口，看來是有備而來。

  “世襄大人，這番架勢是如何？”陳嵐兒有些不習慣這般。

  “姑娘若是不想引人注目，隻有這種辦法。”世襄說的十分有道理。

  她的這張臉太有辨識度了，若是不加以遮擋，怕是要惹人駐足了，這一切都要歸功於亓官昱的張榜告示。

  可是他們又惹不起陳嵐兒，自然是拿不動那筆高額獎賞。

  墨江抬手扶著陳嵐兒上了馬車，偏偏就是自己不肯上馬車。

  墨江和世襄兩人一左一右圍著馬車，陳嵐兒像是最尊貴的客人，被迎進了這紅牆中。

  “世襄大人。”宮門口的侍衛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

  墨江像是想起了他往日在宮中的輝煌日子，淡然一笑。

  “怎麽還不走？”陳嵐兒拉起簾子，像是宮裏的娘娘一般有氣勢。

  “抬轎，走。”世襄立馬揮手說道。

  一頂轎子就這樣穿梭在宮中，見到轎子的人都紛紛低頭下跪這轎子所到之處皆是跪拜之禮。

  一路上陳嵐兒都是坐的穩重，沒有東張西望，頗有禮數。

  “落轎。”陳嵐兒聽到這兩個字居然有些緊張。

  ——朝日殿

  像是第一次來到這裏一樣，在這裏承載了太多她的心酸苦楚。

  “娘娘，可以出來了。”世襄掀開簾子對著陳嵐兒說道。

  “我今日以百姓身份，不是以娘娘的身份。”陳嵐兒放開搭在世襄手上的手。

  自己一個人走進院子，她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秋千。

  “這個秋千還在啊。”陳嵐兒輕描淡寫的說道，心裏卻又別樣的滋味。

  “皇上他為了不睹物思將自己的居所改到了朝日殿，但是這個秋千卻一直跟隨著他，平常若是有其他人碰了定免不了一頓鞭打。”世襄竭力想要改掉陳嵐兒內心對亓官昱的看法。

  “或許他真的用情極致了，所以才會移情別戀，將對我的愧疚施以外人。”陳嵐兒話音剛落便一步一步的向主臥靠近。

  每靠近一步，她就覺得自己的心跳加速了一倍。

  她的步伐極輕，但卻走得紮實，每一步都在與自己較勁。

  陳嵐兒不自覺的調整呼吸，這短短幾步路她走的異常辛苦。

  “咳咳...”屋內男子的咳嗽聲有種穿透力，直穿陳嵐兒的心髒。

  她終於踏進了屋子，淡淡的龍腹香蔓延在身旁，她一進去就被包裹其中。

  薄薄紗幔中的男子因為劇烈咳嗽胸部一起一伏。

  “快把藥喝了吧。”陳嵐兒拿起熱騰騰的藥碗穿過紗幔遞至眼前。

  “退下，朕不喝。”亓官昱像是個孩子一樣的說道。

  陳嵐兒學著哄孩子的口吻說道：“怕苦就吃顆糖。”

  亓官昱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立馬坐了起來，他拚命錘著自己的胸部說道：“你...真的來了？”

  “對，是我，陳嵐兒。”陳嵐兒再一次在亓官昱麵前介紹了自己。

  亓官昱拿起陳嵐兒遞來的藥碗一口一口的抿著說道：“是不是上天看我可憐，特地派你來騙我的。”

  亓官昱不敢喝太快，他很小口很小口的喝，生怕這碗藥喝完了陳嵐兒就不見了。

  “或許吧。”陳嵐兒看著亓官昱鼻子一酸，險些落淚。

  “墨江也來了，我叫他進來看看你。”陳嵐兒眼眶泛酸，一股溫熱的液體在她轉身之際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