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有很多種技能。

  當然天地間每種生物都有很多種技能。比如說人類。有的人精通數學，邏輯性好，抽象的世界在他眼裏充滿規律；有的人寫的一手好書法，揮毫潑墨，筆走龍蛇。這些技能，有的是天生，有的是後天訓練，更多的是一點天賦加上九十九點的訓練，化自人間某著名科學家的名言。每個人也不僅僅掌握一項技能，技能這個詞本身就非常寬泛，小如握筷，大如航天。

  小棕自己也有很多技能，比如在溫泉酒店，無師自通地就會遊泳。這是種族天賦，與生俱來。他雖然會遊泳，但不會一直連續不斷地遊下去。即使他對遊泳有著莫大的興趣，願意廢寢忘食地泡在水裏，他的體力也不允許。他總有精疲力盡的時候。

  但如果真的要他一直遊，一直遊，直到再也遊不動，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倘若沒有外界援助，就完全會沉到水裏的時候，他在遊泳上平均耗費的每單位體力，乘以這段時間，就是他的體力上限。

  體力上限當然不會一成不變，依舊是天賦和努力的結果。有的人基因好，從小身體強健；有的人病怏怏，生來弱柳扶風。而適當的飲食和鍛煉，都是提高體力上限的方法。

  有了體力上限就可以明確很多數值。比如你能跑多遠，你能多長時間不睡覺。但是對於人類來說，體力上限是模糊的概念，最厲害的數學家也無法把這個概念用具體的數值表達出來——可能也是因為沒有必要。每個人的身體都會釋放信號，在距離體力上限還有一段路的時候，它已經意識到危險，開始讓你感到疲倦，肌肉酸脹，呼吸困難。一般這個時候，頂多咬牙再撐一小會，人們就會選擇停下來，休息一段時間，來恢複自己的體力。不到生死攸關的情況下，人類是不會真正達到自己的體力上限的。

  那倘若達到了會是什麽情況呢？如同小棕在一條沒有盡頭也無法上岸的河流裏遊泳，直到耗盡自己的最後一絲力氣，手腳再也無法抬起，就隻能昏迷過去，任憑自己沉入河底。

  說了這麽多，看上去似乎是廢話，隻是為了引出一個概念，靈力。在很多地方都有這個概念，西方更願意稱之為魔力和魔法，東方武俠小說裏叫內力，玄幻小說裏叫靈力的居多。除此之外還有許多稱呼，念力，氣，諸如此類。但就像側寫叫側寫一樣，長樂總要給自己的技能一個名字。得益於她在人間呆的幾百年，讀了古今中外不少的書，了解了許多類似的體係，最後還是想起了命名的初衷。她在混沌裏醒來，周遭遍地都是靈魂體，甚至有一些聚在她旁邊看著她。靈魂體是不能表達也無法溝通的，但她還是能感受到他們的孤單和渴望。她的力量，在人間是受到壓製的，但在靈魂體聚集的地方卻能完全發揮。她要給這樣的力量起一個名字，就得叫靈力。

  靈力和體力一樣，也一樣有上限，與基因有關，通過鍛煉可以增強。不得不說人類的想象能力還是宇宙第一的，在許多遊戲裏就有體力和靈力，即血條和藍條的設定。普通人類隻有血條，體力耗費過多，就需要休息；而長樂同時帶有血條和藍條，無論是體力還是靈力的大量損耗，都會讓自己疲乏不堪。另外不同的是，長樂對於自己體力和靈力的上限掌握，就如同遊戲裏給一個數值那樣直觀。正常情況下，她會在即將抵達任意一種上限的時候，預留出一點尋找安全位置的力量，確認自己安全之後，再開始休息——或者說是昏迷過去。

  她沒有就這個問題跟顧臨安或者修一討論過。她自己琢磨的是，顧臨安是個散仙，那他的藍條，應該可以用神仙小說裏寫的法力稱呼；修一和她的妖族屬民，因為西艾蘭德建的很像西方城堡的緣故，大概就算是魔力了。但為了方便，偶爾默默計算的時候，還是統稱為靈力。

  她的這些理論是零零散散講給小棕聽過的，就像是睡前故事，其中自然包括了她能用自己的靈力做什麽事。在她踏入輪回之後的第三世，小棕就陪著她了。他們在一起度過了二百多年，長樂一直和小棕碎碎念，因此小棕以為，自己是最了解長樂的。

  但現在他發現，長樂讓他了解的，隻是她願意讓他了解的。他見長樂的第一麵，長樂說她犯了錯，是來人間學習的，他也就以為他們倆一樣，都去另一個地方磨練成長。長樂和他說了很多話，但他依舊不知道不落間是怎麽來的，不知道風霧的特性，更不知道沈嘉。

  “這些都是往事，阿樂可能是不想提。”小棕曾經這樣安慰道自己。他覺得起碼關於現在的長樂，他是什麽都知道的。

  他的呆愣，不全是因為長樂用這麽作弊的方式獲得信息，更多是因為，他發現，長樂遠比他想象的要模糊。

  何況看領主和顧臨安的反應，他們肯定都是知道的。小棕並沒有什麽負麵情緒，他不嫉妒，他知道阿樂和領主，和顧臨安，認識得更早，相處的時間也更久，他們更了解她，也是很正常的事。

  但他的胸口還是非常悶塞。

  “那個……我沒有用側寫讀過你的想法哦。”長樂看著失神的小棕，努力解釋道，“我不太用這個技能的，開著太耗藍了——就是說靈力損耗太厲害了，跟不要錢一樣，這個說法我以前一直不知道怎麽形容，直到有人在遊戲裏設計出血條和藍條，我瞬間發現簡直太貼切了；而且我一直強調，我盡量不會幹涉別人的生活，不到迫不得已的時候，我肯定不會開，你相信我呀。”

  “我沒有覺得你會偷窺我的想法。”小棕勉強地笑了笑，“我就是沒聽過這個技能，有點驚訝。”

  “我也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長樂非常愧疚。

  “沒關係哦，我也沒有怪你的意思。”小棕拍了拍她的肩膀，“我隻是突然意識到，原來你在哪裏都很厲害，在不落間，在地府，在人間。我一直以為我在保護你，但我其實做不到，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