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預想過很多次開門之後賀涵的形象，畢竟今天弟弟要過來，賀涵就算在這五月天——雖然快到六月但還是算五月天——的日子裏，把她年會那件從頭閃到腳趾的禮服戰袍給穿出來，我也絲毫不會感到驚訝的。

  何況我確定賀涵已經起床了，還給辛悅煲了粥，那說明她肯定已經做好了充足的休整和準備——我毫不懷疑，今天的賀涵，會是今年最好看的一天。

  所以，當我敲開門，看到頂著一對浮腫的黑眼圈的賀涵時，我實在是結結實實地吃了一驚。

  “……你知道今天我和弟弟會一起過來的對吧？”我不由得提醒道。

  賀涵歎了一口氣。

  “你聽我說。”

  她疲憊地抹了一把臉，把我們迎了進去。

  “昨晚你們走之後，我不是先去看了看辛悅嗎，其實也挺簡單，就是給她準備了一個垃圾桶，以免她晚上想吐，又準備了紙巾和漱口水；但我還是怕她晚上難受，就想著如果她清醒一點，我就給她吃個醒酒藥，畢竟喝多了確實難受……所以我就在她房間的小毯子上坐了下來，想著觀察一會兒，等她稍微醒一醒，我就給她吃個醒酒藥……”

  “……這個世界上還真的有醒酒藥這種東西？”我迷惑道。

  “哦有的，就是挺貴，六十塊錢兩小片吧好像？不知道現在漲價了沒有。”賀涵往眼前桌子上的醫藥箱裏扒拉了一下，拿出一盒小小的藥盒，“喏，就是這個。好像是目前唯一國家認定的醒酒藥？我以前喝多了會吃一片，確實挺好用的。”

  我拿過那片小藥盒，皺了皺眉頭。

  “哦長得確實很像一些特殊藥劑……這些都不重要。”賀涵擺了擺手，“然後吧，我不是在辛悅房間裏等著她清醒一點嗎，結果可能我也折騰累了，聽著辛悅均勻的呼吸聲，我在空蕩蕩的房間裏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謔，所以是？辛悅後來真的不舒服了？”我猜測道。

  “不是。”賀涵歎了口氣，“是空調突然就停了。”

  “啊？？？”這個劇情進展著實讓我沒有想到。

  “欠費停電了。”賀涵打了個哈欠，滿臉困倦，“然後我就熱醒了。但當時我確實困得一批，考慮到雖然隻剩幾個小時就天亮了可以去找物業，但實在太熱了——媽的，燕平五月為啥就這麽熱了？？夏天不應該按道理是六月七月八月？？不過後來想了想我們這小屋子這點占地麵積，我突然就明白過來了——但沒空調確實睡不著啊，想著明天還要去陪弟弟玩，睡不好肯定是不行的，於是我就決定爬起來交電費了。”

  “……你交了個電費折騰成這樣？”我一臉迷惑，“你這是大晚上去敲醒了人物業的門——哦照這麽看來，物業估計也回家睡覺了，你這得是大晚上現去了人家家裏？？？”

  “……”賀涵翻了我一個白眼，但由於她那兩個浮腫的眼袋，這個白眼也顯得殺傷力沒有那麽大了，“我這不是記著，前段時間，物業好像宣傳說開發了啥小程序，說可以網上交電費了。然後我就搗鼓了老半天，先是去樓道查找有沒有那個宣傳的小程序的名稱，未果，又去網上搜我們這邊兒的名字，結果搜出了好多以前的租客在罵這邊的房東和管理……我翻了好幾十頁，終於找到了這個似是而非的小程序並且用手機登陸上了我們的公寓管理中心之後——你知道我有多麽激動嗎？！”

  “冷靜一點冷靜一點。”我拍了拍賀涵的胳膊，“我能想象的，姐妹——但就因為這個，你沒睡好？你這是查了多久？”

  “其實也沒查多久，當時那個過程煩躁，不過時間用的倒也不多。”賀涵搖了搖頭，“……但是，就在我打開小程序，選擇了繳費選項之後……”

  賀涵咬牙切齒起來。

  “那狗日的小程序，居然顯示說，繳費隻能用電腦操作！”

  我和弟弟不由得同時噗嗤笑出了聲。

  “什麽傻逼玩意兒啊，電腦操作你發明什麽小程序啊媽的？？”賀涵憤憤道，“但這還不是最慘的你知道嗎？後來啊，都做到這一步了，我肯定還要繼續走下去，畢竟太熱。那電腦就電腦吧，我打開行李箱，把電腦拿出來，開機，但你還記得我們白天收拾路由器網線的時候，發現它磨損了，就扔到了垃圾箱準備再買一個；所以這會兒，沒了網線，我就選擇用手機開熱點嘛，在此期間，我還發現我行李箱裂了一個口子並且有一根手機數據線報廢了；好不容易連上網之後，終於，登陸上去了，選擇小區，樓號，房間號，彈出支付界麵，然後丫的顯示說需要登錄網銀賬號或者下載手機銀行；行嘛，那我肯定先選擇下載手機銀行，結果顯示大於150M，沒有無線網不能下。”

  我憋笑憋得十分辛苦——我覺得弟弟也是。

  “沒法子，那隻能選擇登錄網銀賬號了。但這種東西他媽的誰能記得住？？我嚐試了輸入兩次網銀密碼，都是錯誤，隻能選擇忘記密碼，然後輸入身份信息和賬號之後，好，成功了，修改密碼，再重新登錄，這時顯示需要下載網銀盾。”

  “……”

  “下載網銀盾就下載嘛，都到這一步了。好，網銀盾下載成功，然後呢，下載成功但安裝失敗了，你敢信？？”

  “……不敢不敢。”我立刻搖頭。

  “我隻能選擇嚐試著直接第三次輸入網銀密碼，意料之中的，密碼錯誤，網銀鎖定，這個法子是徹底報廢了；那我隻能重新選擇下載手機銀行啊，半夜從垃圾箱裏翻出網線，重新組裝路由器，好，這次成功了；然後用手機連接wifi，下載手機銀行，也成功了；最後，電腦支付界麵重新彈出，選擇手機銀行掃碼付款，掃碼成功……”

  “哦……所以你是折騰了這麽久，才沒睡好？”我猜測道。

  “你先聽我說完，寶貝。”賀涵呈現出一副放棄人生的模樣，“手機銀行掃碼之後，還需要輸入登陸密碼付款——就在這個節骨眼上，付款失敗了；我推測可能是付款超時？於是重新申請並且再次掃碼付款，結果又顯示付款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