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三根金針
作者:顧夕桐      更新:2020-12-26 09:00      字數:2192
  “……所以說,賀涵要是跟單揚認識的話,肯定會是一對相見恨晚的好朋友啊哈哈哈哈哈……”我不得不打著哈哈麵對這個尷尬的話題,順帶著灌下幾口茶來壓驚。

  別說,茶香確實有讓人鎮靜下來的功效,再加上簷前的雨水淅淅,旁邊的沈慕容也一副超脫物外的恬淡形象,反而讓我覺得,我剛剛的緊張慌亂,不過是杞人憂天,小題大做。

  氣氛又安靜了下來,但有著雨聲映襯,倒也不顯得特別沉悶,隻讓人覺得寧靜安逸。據說雨聲是白噪音的一種,自帶舒緩心情和解除壓力的buff,還是極好的催眠工具。催不催眠我不確定,但我今兒確實睡得又多又香,想必多少是對睡眠有正向作用的。

  今天的雨,說小不小,出去勢必也要撐傘;但說大也不大,不是能把花枝兒打落的天氣。沒有一驚一乍的閃電與驚雷,風也隻是象征性地給創造了些斜勢,讓這雨看起來更溫柔了些。不是所有的好天氣都是晴空萬裏豔陽高照的,眼下這斜風細雨,倒也能擔上這麽一句。

  我第一次覺得視力不好也不是沒有一點好處。煙雨蒙蒙,我的視力又給遠處的景物多添了一絲朦朧,隱隱約約還看出了些水墨畫的風骨。

  “你能這麽想,是你包容。”在我聚精會神賞雨的關頭,沈慕容輕輕開了口,“但單揚確實做錯了。她是公司裏的員工,也是我經紀人,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我也有責任。”

  他抬手給我添了茶,也給自己倒滿,然後舉起茶杯。

  “這件事,雖然麵上已經結束了,但我們之間,一直沒有特別認真地去講過這件事。先前我怕對你造成二次傷害,所以一直也沒有提;但今天,正好也說到這裏,我肯定也要給你一個正正經經的交代。”他隔著杯子看向我,做了個敬茶的動作,“我一直在想,到底應該怎麽賠償你,才能把對你的傷害都給抹平。但直到今天,我也沒有想到一個特別合適的賠償方法。那些傷害已經造成了,單揚拿圈子裏的手段來對一個圈外人,怎麽看都無法彌補——所以,你有什麽想要的嗎?隻要是我能給的,我都可以答應。”

  即使是這麽嚴肅的場合,我的腦子裏還是浮光掠影一樣地浮現出了一堆曾經在一個問答平台上看到的許多諸如“倘若你能實現任何一個願望,你會許什麽願”、“七百分和七百萬你會選哪一個”、“如果給你一個億,代價是讓一隻蝸牛永遠追殺你,你會接受嗎”、“假如有一個按鈕,按下去你就會得到五百萬,但人類在五百年後會毀滅,你會按嗎”這一類的問題。不得不說,我當下的處境和看到這些問題的答主處境很是類似,唯一不同的,是我真的能實現——隻要我稍微現實一點,不會固執地要一個任意門和時光機,我相信,憑沈慕容的能力,我確實可以實現我的夢想,任何夢想。

  實不相瞞,我甚至還有那麽一瞬間,考慮了一下“我的願望就是再要三個願望”這個回答的可行性。當然它最終還是被無情地否決了——沈慕容並不是一個程序,我在這卡bug,是行不通的。

  但在諸多“臥槽!實現財務自由的機會啊兄弟!”、“直接要套小產權房怎麽樣?”以及“不然要一個公司高管職位啊!可持續發展!”等一係列紛雜的呼聲中——這麽看來,果然每個人麵對的最現實的問題就是錢,就算賀涵覺得我有多向往月亮多不在乎六便士,但事實上我也要吃飯——我卻聽到了心底那個微弱又渺茫的聲音。

  當然不是跟沈慕容在一起啦!也不是跟他去領證!這個跟卡bug有什麽區別嗎!別看熱鬧不嫌事大,又不是寫小說,還搞個契約夫妻。這個提案還不如問他我能不能再換三個願望值得考慮,起碼後者說不定他還會當我是開玩笑,而前者,我是真的覺得他會直接翻臉啊!而且如果他真的秉承著“說到做到哪怕你卡bug”的原則同意了,兄弟萌,想想先前因為隻是被懷疑我跟他有不正當關係所以就遭受的一輪鋪天蓋地的網絡暴力,我若是真的跟他在一起了,我這條命還要不要了?

  事實上,如果沒有昨晚那一出,我沒有看到他眼裏的疏離,依舊傻乎乎地覺得,他就是一個人畜無害的鄰家小哥哥,說不定,我真的會鋌而走險地,釜底抽薪地,提出這個心願——不考慮其他雜七雜八的現實因素以及各方麵條件的話,這確實是我的心願。我不想承認,隻是因為我也無可避免地被束縛著——我以為我能不在乎世俗眼光和論調,其實我隻是能不在乎他們對我的評判而已,我沒有權利也沒有能力,去讓別人也跟著一起不在乎——但心願這種東西,是不必顧慮現實的,不然我也不會想要任意門和時光機。他問我想要什麽,隻要他能給的,就一定會給我,那我勢必要在現實中存在的事物裏說一個我最想要的;而且,這一個,他還確實能夠給我,不算超出他的能力範圍。

  事實上,就算真的把時光機和任意門拉出來,我最想要的,可能還是跟他在一起。

  我也隻是一個俗人罷了。

  然而經過了昨晚,我已經認識到,他並不如我想象中的那樣人畜無害。他對我親近,隻是因為他想這麽對我,並不是因為我是一個好孩子;這種關係自然無比脆弱,因為我無法以我的行為來影響什麽,全憑他個人的喜好和意願來決定走向。所以,這種就差直接在上麵貼個標簽標識著“作死”的行徑,我還是不要輕易嚐試的好。

  我舉起茶杯,輕輕碰了一下他的杯沿。

  “我能保留這個權利嗎?”我笑問道。

  他愣了一下。

  “當然可以。”他也笑起來,“也是我唐突了。你當然不用現在就給我一個答案。你可以慢慢考慮,倘若想好了,隨時可以告訴我。”

  我仰起頭,一口茶悶了下去,像是悶下了一杯酒。

  “我也不確定我什麽時候能夠考慮清楚。”我放下茶杯,燦然一笑,“這個應該沒有什麽時限性吧,沈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