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本我
作者:顧夕桐      更新:2020-12-26 09:00      字數:2221
  我也不知道我在裏麵泡了多久,直到聽到外麵有人敲門——準確來說已經不是敲門,是拍門了——我才昏昏地蘇醒過來。

  我受傷的左手即使在我沒有意識的時候也靠著肌肉記憶頑強地垂在了浴缸邊緣,但我的右手就沒有這麽好運——它已經被泡的皺起來了。

  關於在浴室裏睡著這件事,我能分析出來的主觀原因還是有很多的,比如我昨天睡得晚,今天又醒得早,睡覺時間嚴重不足;加上今天一上午跑了兩趟醫院,還在賀涵那裏進行了一波很是消耗腦力的八卦分析;回家之後我又先後安置了好了拚圖和狗,雖然抱著那副沉重的畫框也很消耗體力,但它顯然還是比不過我為了防止撒丫子的豆豆製造黑洞而付出的力氣……

  所以我的建議是,不要買恒溫浴缸。

  道理當然很明顯!我確實身心俱疲,迫切地需要一個小憩,但倘若我隻是選擇淋浴,這會兒我也應該是好好地躺在被子裏;就算我因為手指受傷怕感染的原因不得不用浴缸,但倘若它隻是一個普通浴缸,沒有這麽多花裏胡哨的功能,那我即使不小心睡著也會很快就被水溫的下降而激醒,這會兒依舊會好好地躺在被子裏……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愛豆在浴室門外擔憂地拍著門,問冉冉你沒事吧?

  所以,怪就怪恒溫浴缸——雖然它真的很舒適。

  “沒事兒沒事兒,我這就出去啦~”我衝門外喊道,同時聽著自己聲音因為剛剛睡醒而有些嘶啞。我環顧了一周,發現架子上隻搭著一條浴巾,自己並沒有帶換洗衣物進來。這也很正常,畢竟浴室在我自己的臥室裏,我回家的時候一身臭汗,隻想著趕緊衝一下再去換衣服,完全沒有考慮過還會出現這種困境;至於“穿著之前衣服出去”這個念頭,在我瞥到隔壁正嗡嗡運行著的洗烘一體機的那一瞬間就被pass了過去。當然,從這件事我們也可以看出兩點,一個是我確實是一個非常勤勞的小女孩,另一個是我睡得應該也沒有很久,畢竟我記得洗烘一體機常規一套程序走下來要兩個小時。

  兩個小時當然不算很久。畢竟我堅定地認為人類每天至少需要九個小時的睡眠和三個小時的午睡——這裏的人類指的是成年人;如果是人類幼崽的話,我覺得他們應該至少需要十五個小時的睡眠,當然這裏就不必分睡眠時段了,畢竟他們的生活也比較無聊,真正地隻有吃喝拉撒睡,所以想什麽時候睡就什麽時候睡吧,不做苛刻。

  但要就這麽披著一條浴巾出去的話——我透過影影綽綽的霧氣看向門外,不確定沈慕容走了沒有。

  “哥?”我試探性地又喊了一聲。

  沒有回應。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起了身,迅速擦幹了身體,然後裹著浴巾衝了出去。

  臥室的門已經關上了。想必沈慕容在確認我活著之後就離開了我房間。我打開衣櫃門的時候還有點不死心地往那邊看了一眼,但直到我完完整整地換好衣服,那邊也沒有反應。

  生活果然不是偶像劇。你的愛豆也不會剛好在你出浴的時候闖進來——話說回來,這種橋段在當年到底是怎麽做到風靡全國的,包括但不限於摔倒就親上,出浴必偶遇,甚至下錯了藥上錯了床?這種如今想起來都極其尷尬的事情,到底是怎麽蠱惑了一眾包括我在內的少女之心的??

  我不由得有些嘲笑自己。虛歲都二十七了,居然還會期待這樣的狗血劇情?當然這可能也是我最要命的一點。看,我不敢在現實中麵對我的愛豆喜歡我這個問題,但在腦子裏還是會樂此不疲地幻想一些讓人血脈僨張的劇情——我自己都覺得自己不太對勁。

  窗外的天似乎確實是有些黑了。我擦了擦發梢的水珠,走了出去。

  沈慕容正在客廳裏坐著,看起來有些心神不寧。

  “哥?”我好奇地喊了一聲。

  “你怎麽了?”他看起來似乎很生氣,隻是在竭力控製著自己的怒意,“為什麽不接我電話?”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質問打斷了思路——我本來以為他是有什麽心事,可能是公司裏的麻煩,也可能是其他什麽亂七八糟的,說起來我還真不太了解他的生活,所以也就好奇又隨口地問了一句,我以為他會搖搖頭,像往常一樣溫潤地笑笑,說沒事兒,晚上想吃什麽?但如今這一問——他是因為我在心神不寧??

  我倒是寧願相信他真的是別的地方出了什麽問題,在這兒遷怒於我;雖然遷怒於人是個非常不好的行為,但此刻我真的寧願是這個原因。

  畢竟,他的心意太厚重,我覺得我配不上。

  “我……我就是……在浴室裏睡著了……”我慫慫地在他對麵坐下,“我昨晚不是睡得晚嘛,今兒醒得也早,然後從賀涵那裏回來之後我又去收拾了拚圖和遛了狗……但你也知道,豆豆太能跑了,我回來之後就想洗個澡,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我聽著我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甚至不太確定他還能不能聽清;但實不相瞞,我也確實有點被他的語氣嚇到了。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發火。

  以前他不是沒有發火的機會,比如麵對小馬那神奇的父親;但即使他父親恨不得把我們生吞活剝,他也依舊隻是把我護在身後,然後非常克製且有理有據地回應——其實我覺得也沒必要回,用賀涵的話說,那就是一這老畜生——當然,他當時的氣場和威壓也是不容小覷,我仿佛能從中窺探到一點他在商業場上叱吒風雲的場景。雖然我對他的印象還是溫潤的鄰家大哥哥,但他的總裁位置顯然也不是白坐。隻是哪怕是在那種場合,他也隻是以一個——怎麽說呢,以一個“超我”的姿態來應對一切,就好像他並不是被困囿在這件事情之中,他完全不受情緒所困擾,即使他語氣冰冷,那也隻是他所佩戴的鎧甲溫度;所以一轉身,他立刻就能恢複到一貫的表情,仿佛剛剛發生的事對他一點影響都沒有。

  可現在不是。現在他是以一個“本我”的姿態在生氣。他是在表達人最為原始的、屬於滿足本能衝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