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張非非的出麵，外麵的吵嚷聲終於漸漸平息下來。

  也果然如他所說，“去去就回”。沒過一會兒，他就回來了。

  “怎麽了呢？”我好奇問道。

  “嗨，沒事兒，這不有個客人嘛，後天就結婚了，結果今兒可能在家試婚紗？反正不知道怎麽得，婚紗就被勾到了，破了一塊，就過來找我們補嘛。”

  “那也不是你們的責任啊，補就補，她吵吵什麽？”我皺起眉頭，“哦！是因為你們今天下午不營業嗎？”

  “沒有，雖然我們是發了下午暫停營業的通知，但售後不受這個影響。售後不在這個院裏，在隔壁，走得不是一個門，所以有來售後的也遇不見容哥。”張非非解釋道，“我們這邊的妹妹以為她不知道售後怎麽走，就上前跟她說售後在隔壁，可以帶她過去；結果人硬要找店長帶著她去。”

  “店長去還有優惠？”我一頭霧水。

  “怎麽可能啊，都是一家的。然後我們妹妹說已經發通知了，今天下午我們是不營業的，但售後開著，客人說不營業你們開門幹嘛？妹妹下午有重要客人，清場了，店長也正在接待客人。這下那位可能覺得她沒麵子了，叫嚷地更加厲害，眼看著我們妹妹招架不住，我就上去打圓場說婚禮事兒大，別耽誤了您補裙子，先讓我們妹妹帶您去，以後再專門給您賠禮——這才終於罵罵咧咧地走了。”

  “謔，這麽大排場呢？”我驚詫道，“都要結婚了，不應該心平氣和些嗎？”

  “你不知道，這位在我們這行都出名了。眼瞅著小四十的女人——當然我不是說不結婚就不行，還是有很多獨身主義的姐姐自個兒過得快快樂樂的——但這位例外啊，她家之前是外地的，本來也有個對象，後來她爸趕上風口，賺了一筆，這才到燕平來了；有錢了，這位就看不上自家老公了，天天在外跟小鮮肉勾搭，最後老公忍不了，離婚了；她爸愁啊，又給她張羅著相親，結果有三場都到了談婚論嫁這一步，婚紗都定好了，結果這檔口她也不消停，花天酒地——後來三場都吹了。這次這個燙手山芋就到了我們這邊兒，聽說這回的男方是個實打實的小鮮肉，說她是動了真情的——誰知道以後會怎麽樣呢？您沒見著她本人，那真真是暴發戶德行——這麽說好像對暴發戶也不公平——就是那種張狂自負，目中無人，鼻孔翻上天的粗鄙勁兒。隻盼著她趕緊結婚，放過我們和同行吧……”

  沒想到在這兒還能吃著瓜——話說回來，我來這兒是為了感受甜甜的愛情故事的，這第一個故事未免也太生猛了，還是再打聽點別的。

  “但大部分來這兒的人都是挺可愛的吧。”我試圖挖掘，“婚紗畢竟是大部分女孩子的畢生理想，穿上就像小公主一樣；她的小王子就在一旁看著她，眼裏的愛意擋都擋不住——你有沒有印象特別深刻的一對啊？”

  “其實在這裏，現實倉皇跟理想夢幻都有。人們都以為穿上婚紗就是理想，但實際上，現實的可能還更多些。”張非非深沉道，又話鋒一轉，“至於特別深刻的一對——眼下的你跟容哥？”

  我這才想起我剛剛的解釋還沒完。

  “不是，我們倆不是一對。”我連連擺手，“他就是我哥啊！”

  “有血緣關係的？”張非非眯起眼睛。

  “……這倒沒有。”我老實承認，“但這麽說吧，我跟你們老板可能比跟容哥還要更親一點，……”

  “容總的幹女兒？”張非非又問。

  “……這倒也不是。”等宋阿姨回來我一定第一時間認她當幹媽！“容哥陪我來逛婚紗店隻是為了找找結婚的感覺……不是我們倆要結婚，當然也不是我要結婚……我是個寫小說的你知道吧？就需要體驗這些……”

  “知道。我還追過你發在微博上的那本書。”張非非意味不明地笑了起來，“我一眼就看出原型就是你跟容哥了。”

  “……”這事兒算是解釋不清了。

  就在這時，大廳裏突然又吵了起來。

  “……又咋了？”張非非站起來往外走，“您在這兒歇著，我出去看看。”

  先是一個怯怯的女聲，應該是店裏的員工，跟張非非解釋著。由於這次從門外進了大廳，我也就跟著聽了個差不多。似乎還是剛剛那個難纏的女人，員工領著她去售後的路上，剛好撞見外出采購的員工往裏搬著從各處收集來的新款的婚紗；或許是新款婚紗確實設計別致，女人瞬間又上了火，覺得店裏不給她麵子，有新的卻不拿出來，婚紗也顧不上補了，直接怒氣衝衝地殺回來。

  員工一邊跟張非非說著事情原委，一邊還在努力地試圖跟女人溝通，說這些婚紗是別家店的，隻是為了這次的客人才運過來，店裏並沒有瞞著她；誰知這話火上澆油，隻惹來女人更加陰陽怪氣地破口大罵。

  “什麽客人這麽貴重啊？就她的*值錢？我不配啊？我不是你家vip？你家就是這麽對vip的？”她扯著嗓子，“燕平圈哪個名媛我沒見過？來來讓她出來當麵見見我，指不定她還得主動舔著*臉給我讓位子呢！”

  張非非靜靜聽著她說完，冷笑了兩聲。

  “不是我們不拿給您。”他語氣平靜，“這些可都貴，超您預算兩倍都不止；您就算看了，那不也就隻能看看嗎？還給自己留一肚子遺憾不是？”

  張非非應該也是忍無可忍了；他確實知道這女人的痛點在哪兒，一個髒字都沒有，也能實實在在地紮心。

  隻是他沒想到，這女人悶著一口火氣，竟直直衝著茶室過來了——她剛剛也是看見他從哪裏出來的。

  “我倒要看看這賤*是個什麽牛鬼蛇神！操他媽的……”

  事情太過突然，張非非和員工兩人可能沒反應過來，最終也沒攔住她。

  我正給沈慕容編輯著消息，說這邊來了一個蠻橫客人，有點棘手，讓他先別過來。剛點了發送，就看見這女人衝了進來。

  “您好。”我放下手機，禮貌微笑。

  對方看見我卻怔了一下，上下打量了我許久。

  “今天真是晦氣。”她皮笑肉不笑地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