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殊途(22)
作者:居閣蘭      更新:2020-12-26 03:52      字數:2292
  那個女人給連清的感覺有些奇怪,冰天雪地裏,隻穿著一身翠綠的紗裙卻沒有絲毫影響的在那樣的環境裏行走。

  她好像並不怕冷,但神情又是意想不到的倦怠。

  槐說那個男人是他的父親,而連清又猜測那個女人是他的母親,那麽那個女人對男人的態度也讓人尋味。

  那冷冷的,不夾雜一絲一毫情感的目光,可不像是曾與男人有過情感糾葛的表現,或愛或恨,或留戀或狠絕,總該有一種情感,而不是那樣,一點情感都不帶,像麵對陌生人一般。

  光這兩點,足夠讓連清深思。

  思來想去,她也不認為自己會無緣無故做這樣的夢,事實上,連清在想,以槐的厲害,能否控製別人的夢境。

  她更傾向於能,所以連清在想,是不是槐引導她做了這麽一個夢。

  他想告訴她什麽?

  這麽一想,連清就從天黑想到了天亮。

  當阿雅帶著清晨的寒霜打開門時,一縷寒風趁機而入,吹醒了連清的心神,雞皮疙瘩霎時起了一身。

  “小姐?!”

  阿雅有些驚訝,連忙關上了門走了過來,“你怎麽這麽早就醒了?”

  別說她還是個傷患,就是換做以往,這也是個不催個十幾次是不會離開被窩的人物,今兒自己起了,倒讓阿雅頗為驚奇。

  見連清穿的單薄,阿雅迅速跑去一旁的衣櫃給她拿了件軟和的披風,輕輕披在連清背上,這才滿意。

  “睡不著了,就起來坐坐。”

  連清回答,阿雅似信非信的點點頭,“殿下昨日派人來過,得知小姐醒了很高興,說過兩日天氣好了就來看小姐。”

  阿雅還是很高興的,雖然槐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突然疏遠冷落了她家小姐,好在殿下卻對小姐更重視了,總的來說,殿下在小姐心裏當是比槐大人重要些。

  “知道了。”

  抱著湯婆子,雞皮疙瘩也在暖和的披風下慢慢消散,連清卻心不在焉的,不自覺的又回想起了昨晚的夢。

  “小姐你好像沒有想象中高興啊。”

  連個笑容都沒有,反而心緒不寧的樣子和出事前如出一轍,這很難不讓阿雅想到槐,出事前是因為槐大人,那麽出事後呢,還想的是槐大人嗎?

  連清甚至於是根本沒有聽到阿雅的話,持續的沉淪在自己的思緒當中,一會兒皺眉,一會兒舒展,隔了不久又搖搖頭皺起了眉。

  得不到回應,阿雅也不再自找沒趣,總歸都是主子們的事情,她也插不了手,自己忙自己的去了。

  早飯還沒那麽快做好,阿雅便坐到一旁繡起了自己的刺繡,她繡的是一株臘梅,傲然的盛開在嚴寒的美景,差不多快要完成,隻是有些地方還是不太滿意。

  “要不要繡點雪上去呢。”

  阿雅小聲念叨著,聲音不大,連清卻突然站了起來,披風落下,掉在地上,連清的臉上,是豁然開朗的驚喜,“雪!”

  她大叫了一聲,拉著阿雅的胳膊,激動的問到,“阿雅,上次下雪是什麽時候?”

  阿雅被連清的大變臉弄得有些不明所以,懵懵的回答,“就,前陣子啊……”

  “不是!”連清打斷阿雅,“上上次,上上次是什麽時候?”

  上上次的話……

  阿雅想了想,她長這麽大也是第一次見到雪,上一次下雪還是小時候從管家嘴裏聽說的,“距今大約也有五十幾年了吧?”

  還是六十幾年呢?

  她還真是記不清了。

  “五十幾年!嘶……”

  太過於激動以至於扯到了自己的傷口,連清痛的跌到地上,臉上卻盡是笑意。

  從一開始就覺得怪異的點終於想通了,就是雪!

  “小姐你怎麽了?”

  阿雅才覺得奇怪呢,擔憂的將人扶起,“怎麽這麽激動,你不是對雪沒有興趣嗎,而且我聽管描述的上上次的雪好像還沒這次的大呢。”

  那就更對了!

  連清更是驚喜的快要笑出聲來。

  夢裏的鵝毛大雪,像是要將整個大地壓塌的鵝毛大雪,和這兩次的雪景都太不符合,那麽那一次,又是多少年前?

  那麽那個少年,又活了多少歲?

  六十幾,一百多,還是幾百?

  那現在自稱是那位少年的槐,從外貌上看,又是多少歲呢?

  最多不過三十。

  人不可能這麽多年不會變化,人界靈氣幾近於零,沒有修煉的概念,也從未出現過一個長生不老之人。

  而根據這個世界隻有人和妖的設定,能做到活了多年依舊保持年輕樣貌的,除了妖,還能是什麽?

  “我要出去一趟。”

  連清說著,將地上的披風撿了起來給自己套上,隨意的將披散的頭發紮起,穿上冬靴,不顧阿雅的呼喚,急匆匆跑了出去。

  外麵可真冷啊,就這麽自顧自的跑出來之後連清才驚覺自己穿的太少,但她顧不得這麽多,小腹在隱隱作痛,強忍著用手捂住,小跑去了槐的寢殿。

  這裏還是這麽冷,本就快要冷成冰塊的連清還是忍不住抖了好幾個激靈,守衛問都不問就讓她跑了進去,穿過無人的小院兒,連清終於在門口站定。

  她深呼吸幾次,突然有些心生後悔之意,有些不明白自己這麽不管不顧的闖到這裏來的目的是什麽,討要個說法還是……根本不願意相信他是妖呢?

  如果槐是妖,那他的目的,太顯而易見。

  如此一來,兩人便是徹徹底底站到了對立麵。

  人妖殊途,她答應槐的事還沒有做,好像,大概也能猜到,這要連清,怎麽接受這個事實?

  她想掉頭回去,大不了裝傻,拖著槐,要不,想辦法幹掉他,也總比撕破臉來的更好。

  但連清內心豈能不清楚,她和槐的實力差距,還有槐洞察人心的能力?

  他要瞞,就不會說出這個故事,而說出來,本意不就是為了讓她知道,那麽她裝傻又有何作用?

  連清終於是鼓足了勇氣,沒有禮貌的敲門,而是再度深呼吸了好幾次之後,抬手,用力推開了大門。

  沒有人。

  整個大殿,冷清到不可思議。

  關上大門,冷風還是會從各個打開的窗戶裏漱漱吹進,懂的連清越發的僵硬,每走一步,都在耗費她極大的精神與體力。

  多少次想打退堂鼓,卻被這冷風一次次吹醒,她理應放棄幻想,沒什麽不能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