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死亡與訴說(15)
作者:居閣蘭      更新:2020-12-26 03:52      字數:2317
  這根本不合乎邏輯,不難看出,鄭成幾乎對他唯命是從,為了保護他想保護的人,讓他給點錢他根本不會拒絕。

  沈本完全可以用鄭成的錢來滿足蔣臣的威脅。

  但他沒有,他選擇用四年前蔣臣殺了賈方的方式來殺了蔣臣。

  這就是關鍵所在。

  “你殺蔣臣,不是因為他威脅你,而是因為他因為賭來威脅你,他讓你想起了當初的自己,想起了自己的好友是如何對你失望卻仍然在默默幫助你的過去,蔣臣讓你意識到,你受不了了,你殺他,是為了殺你自己。”

  “你甚至怨恨鄭成,你恨他為什麽不尋求我們的幫助,為什麽能忍下自己親外甥死亡的真相不發一言,你覺得他該死,他不配當賈方的舅舅,所以你不願意買凶殺人,你要親自動手。”

  那個迷藥,根本不是為了以防萬一,在沈本踏入鄭成書房的那一刻,他已經注定了會是死亡的結局。

  連清一步步走近沈本,看著他額角暴起的青筋,欣賞著他瘋了一般的劇烈掙紮,諷刺的審視著他幾近乞求的雙眼,並不打算就此停止。

  “你那麽有錢,又為何戴著一串死人送給你的手串,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扔掉?甚至脫下都沒有想過呢?”

  她問,但她不需要回答,“因為你覺得,隻要這個東西在,你和賈方的情誼就還在。”

  “但那個手串,卻被你自己刮壞了,你回去的第一時間,是重新串好那些珠子,但你突然發現,少了一顆。”

  “為此,你不惜冒著被發現的風險去尋找,在得知沒有那顆珠子的時候,你崩潰了。”

  “我讓你閉嘴,閉嘴啊!”

  身體被死死的壓住無法動彈,除了瘋狂的嘶吼著,沈本隻能聽到麵具碎掉的聲音。

  他的保護色,正在迅速的褪色,他構築的內心世界,正在一點一點變成黑白。

  “你故意沒逃走,故意表現出是自己愛財害了自己,但事實上,你隻是害怕我們發現,一個惡魔,心存愧疚。”

  沈本停止了掙紮,他的世界,轟然崩塌。

  “你知道嗎,賈方不會原諒你的。”

  最後一顆棋子“咯噔”一聲輕輕落下,這場心靈上的博弈,沈本輸得一塌糊塗。

  “我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根本不是這樣,根本不是這樣!”

  他叫囂著,眼淚卻滾燙的如同賈方流出來的鮮血。

  蔣臣殺賈方的時候,他就站在不遠處,親眼看著賈方一點點失去生命,他以為,是賈方活該。

  可那一切,都在他踏入賭場的那一刻,成了幻影。

  不斷的找尋良心上的安慰,殺了蔣臣,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他為賈方報了仇。

  可事實上,機關算盡,謀財害命的他,就算是死了,也無法再贖罪了。

  沈本的目光一點點呆滯,連清知道,夠了,這個人到死前的那一秒,都無法解脫。

  “帆哥你繼續吧,我出去走走。”

  缺席了後麵的程序,連清一個人坐在縣衙門口的階梯上。

  碎石子被拋起,接住,拋起,接住,同樣的動作,不斷重複,直到閆帆在空中將碎石子截到了他的手中,連清才回過神。

  “完事兒了?”

  “差不多了吧,知縣還有一些話想和他說,說完就會有人把他押走。”

  倒是難為知縣了,最信任的人原來是個不折不扣的魔鬼。

  “剛才想什麽呢?”

  閆帆也跟著連清一屁股坐到了階梯上,也是個不怎麽注重形象的主兒。

  “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麽。”

  事實上,坐在這兒連清的腦子就一片空白,思緒被放空,案子破了,心裏卻有點不是滋味。

  “正常,我剛查案那會兒,也是這樣,習慣就好了,我們是我們,他們是他們。”

  每一個案子都真情實感的把自己帶入其中,後來案子結束了,總是久久的緩不過神。

  或悲傷,或憤怒,卻獨獨缺少快樂。

  以為破了案會覺得高興,實則更多時候都在消化被害者,甚至是凶手所給他們帶來的沉重。

  隻是案子辦的多了,見過的生死多了,看透了太多的人心,閆帆也逐漸學會了如何將自己與案件剝離,到現在,歸於平靜。

  連清知道閆帆在安慰他,沒有反駁,輕輕“嗯”了一聲。

  他們這一案,並沒有花費太長的時間,沈本犯案性質惡劣,沒隔兩天便在眾目睽睽之下得到了生命的終結。

  連清和閆帆也回到了大理寺。

  她算是一戰成名,一是因為這案子確實破的很快,而且在公堂之上她一步一句說的沈本崩潰大哭倒是有點帥氣,二就是因為她和閆帆的關係,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兩個人雖然依舊屬於不怎麽交流甚至沒事兒都不交集的狀態,但可能是一起辦了同一個案子的原因,隻要碰麵,一種無聲的默契感就會撲麵而來。

  大家心裏跟明鏡兒似的,他倆的關係,要比一般人和閆帆的關係更親切一點。

  再者連清這次回來之後,一改孟程錦在這之前樹立的高冷形象,對著這些人一口一個哥叫的那叫一個百轉千回悠揚婉轉,小嘴跟灌了蜜一樣的甜,很快就和這些人打成了一片。

  “你倒是變了很多。”

  還是同樣的地點,同樣的水袋,閆帆趁著連清操練到途中休息的時候走了過來,試探沒有了,語調也早已恢複了正常。

  連清接過水袋,毫不客氣的咕咚咕咚灌了幾口,豪放的用手背擦掉唇邊的水漬,大大咧咧的,“害,不管以前的我,還是現在的我,都是我,裝出來的我,也是我,談不上變不變的。”

  “彎彎繞繞的說了一句廢話。”

  閆帆一笑,故意逗她,“準確來說,我是覺得你小子,越來越娘兒們了。”

  “嗬。”連清叉腰,“看來咱倆得比劃比劃了。”

  “來啊,試試看。”

  “孟兒啊,有人找!”

  兩人正準備開打呢,就這麽被迫停下,連清有些不滿,“誰啊?”

  “一個姑娘,她說她叫柳絮!”

  柳絮?

  那不是原主的青梅竹馬嗎?

  連清懊惱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原主喜歡那個姑娘喜歡的不得了,結果她一來,光顧著查案和肌肉猛男了,把人家給忘得一幹二淨。

  “來了!”

  眼見著被塞回了自己懷裏的水袋還有越來越遠顯得十分急躁的身影,閆帆挑了挑眉,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