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月考過後正好趕上期中家長會，自從上次打過電話之後許青檸和連清又是幾天沒有聯係。

  連清腳踝受傷這幾天因為不方便家裏餐廳兩頭跑幾乎都在餐廳待著。

  很快便是一個舉國同慶的大節日，餐廳準備推出一些活動招攬新的顧客，她作為老板，自然是要全程參與的。

  許外婆雖然擔心連清的腳，但想著有秦業照顧著她，倒也沒有多說什麽。

  每天會給連清送送換洗的衣服。

  “月考成績出來了，檸寶又是第一。”

  “是嗎？”連續的工作讓連清有些疲憊，但一聽到自己寶貝兒子的成績時瞬間疲憊一掃而空。

  眼不見眼的笑著，驕傲的拍了拍身旁的秦業，“聽到沒，我家兒子真棒。”

  說到這兒，連清停了一下，笑容開始有些不自然。

  差點忘了，很快就不是她兒子了。

  “明天家長會，去嗎？”

  “不去了，媽你去吧。”連清擺擺手，自己現在一瘸一拐的，確實不方便。

  況且，嘴上說著無所謂，連清清楚自己心裏到底不想看到許青檸為了拿到好名次而所做的努力。

  幹脆逃避的好，反正不影響任務。

  雖然已經預料到了來開家長會的人會是外婆，但沒能見到想見的身影時許青檸還是失落的低下了頭。

  知道我難過為什麽不來參加家長會呢？

  你不是總說我是你的驕傲嗎，我拿了第一，為什麽不來呢，還是，已經習慣了？

  或許許青梔已經習慣了他一如既往的好成績，但許青檸可能永遠也無法習慣她不吭一聲的缺席。

  家長會過後，許外婆離開學校前，讓許青檸為她表演了一小段節目。

  潘超陽在這方麵確實很有才華，婉轉的曲調搭配不急不緩的敘事歌詞，沒有聲嘶力竭的拉扯著愛情無病呻吟，沒用華麗的詞藻修飾平凡的生活。

  淡淡的，配合著許青檸清澈幹淨的嗓音，唱出了春日的萬物複蘇，夏日的潺潺溪流，秋日的碩果累累，冬日的雪白純淨。

  外婆讚揚的拍手，笑的和藹。

  “兩個孩子都很棒。”

  許青檸和潘超陽相視而笑。

  潘超陽先行離開，許青檸將外婆送到了校門口。

  路上，許外婆突然開口，“檸寶開心嗎？”

  許青檸腳步微頓，情緒微蕩，扯了扯嘴角，幹笑一聲，內心卻無比的焦躁，“開心呀外婆，他們都說我是天才，做什麽事都能做的好，我很開心。”

  送別外婆，許青檸轉身往回走去，九月的天總是又熱又多雨，悶得很，此刻，一滴汗珠順著下頜滾落至衣領深處，許青檸握了握拳，深色不明。

  外婆說，“開心就好。”

  開心嗎？

  許青檸抬頭望著似乎又要下雨的陰沉天氣，大概是開心的吧。

  可是為什麽，當自己看著台下因為他得了校園賽第一名時羨慕的，激動的，嫉妒的反應時，內心並沒有開心的情緒呢？

  才藝賽學校允許帶家長，那為什麽，台下那麽多陌生的麵孔裏，他連一張熟悉的臉都找不到。

  許青檸走下台，打開手機。

  消息界麵還停留在昨天夜晚。

  ［明天校內賽，允許家長進入觀賽，來嗎？］

  ［不一定呢，最近有點忙。］

  ［那就別來了，反正也不重要。］

  ［嗯……讓外婆來錄下來怎麽樣？］

  ［算了，反正我也不想你們來看我，丟人。］

  ……

  很長很長的時間內，對方都再沒有回消息。

  久到，許青檸抱著手機都快要困得眯上了眼睛，才感受到了那細微的震動。

  一瞬間睡意全無，他滿心期待的打開，期許的表情在臉上破碎。

  ［好……那你好好加油，晚安。］

  最後是一張滑稽的晚安表情包。

  許青檸盯著那條消息看了半天，翻來覆去的打開手機，然後關上，關上，再打開，揉眼，睜的大大的，閉眼，又揉，再睜。

  他似乎才突然想起來，這消息是無法自己改變的。

  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不斷的戳戳點點，一個一百多克的手機，承載著許青檸此刻厚重的心事。

  對話框裏的消息長的嚇人，早上吃了什麽，第幾個上台，唱的什麽歌，唱完之後得了多少讚賞，最後獲得了第幾名等等等等，比藝人匯報行程還要事無巨細的全都記錄在了這個長方形的方塊上。

  拇指停留在發送鍵的上方，深沉的目光看著屏幕上方的備注，卻遲遲沒有按下去。

  最後，許青檸手指一動，果斷的按上了刪除鍵，神色淡漠的將那些沒頭沒腦的文字急切的抹除。

  按下開關鍵，折騰了半天，什麽結果都沒有。

  整個過程，並沒有占據許青檸多少時間，抱著一股煩躁的心緒從男廁裏走出。

  果不其然，被堵了。

  現在的女生都這麽big膽了嗎？

  許青檸默默的看了一眼身後的男廁標識，無語凝噎。

  耳邊的聲音很嘈雜，有很多人想對他說的很多話，他大多聽不清楚，唯一能捕捉到的一些有用信息，是“恭喜。”

  是該恭喜，許青檸點頭，他和許青梔之間打破身份鴻溝的距離又近了一步，本該恭喜。

  許青檸和平日裏沒什麽兩樣，安安靜靜的麵無表情的出著神，被堵在廁所門口也未見窘迫。

  雙手插在校褲口袋，耐心的聽完那些祝賀才溫吞的開口，“謝謝，現在可以放我離開了嗎？”

  既紳士，又疏離。

  對於別人對自己的評判，許青檸不怎麽在乎，他很感謝那些人為自己而高興的樣子，但也僅僅止於感謝。

  因為都不重要，所以不願意將多餘的情感分給不重要的人。

  而被許青檸傾注了全部情感的連清此刻正一條一條的窺探著學校群裏的信息。

  整個校內賽都被錄了下來發進了家長群。

  連清本來很忙，但還是忍不住一個人偷偷的走回休息室，點開視頻，拖動進度條，停在那個孩子出現的前一刻，然後，帶上了耳機。

  意料之中的好聽，台上的男生，沒有刻意修飾自己的形象，穿著簡單的高中校服，手握著話筒，一個人站在那裏，台下人頭攢動，沒有聚光燈，卻好似光芒萬丈。

  連清反反複複的聽了好幾遍，而後將這段視頻保存，退出。

  家長群裏清一水的誇讚著她家孩子的優秀。

  從來不在這個群裏發言的連清卻突然抽了風。

  一個一個紅包接連發出，所有驕傲自豪都化成了作為家長最真實的“謝謝誇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