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小淅兒這是，在威脅本宮？”

  有些話不必說的太過明白，但是連清最後一句，足夠讓李浙閩這隻黃雀警覺。

  “我知道，你這個人，眼高於頂，自傲且自負，以為將我們所有人都玩弄在了股掌之間，就連這次親自帶兵前來也不過是剛好算準了我們會剩餘的兵力，你會喜歡看到我們那種從希望到絕望的變化，可是，有時候對自己過於自信，不是一件好事。”

  連清離開渠城前一晚，寫了一封信，其實裏麵大多都是一些沒營養的囑托，因為她怕萬一章孜涵真的來不及她也算是立了一個遺囑，除此之外，她還留下了一句非常重要的囑托。

  通知遠在邊關的許老將軍。

  許老將軍雖遠在邊關，但寧國的兵權卻有一半握在了他老人家的手上，不單如此，還有許氏自家的許家軍，章孜涵這麽多見培養的軍隊再加上江湖武林上的俠客義士，對整個墲國來說可能造不成任何威脅，可對現在身處寧國國內的李浙閩來說，足夠了。

  多虧了連清暈的這段時間還有夕城王的作妖許老將軍才剛好來得及趕回京城，此刻，他的部隊已經將整個皇城包圍。

  “我已經將章孜涵派出去了，隻要宮內出現半點異常他們就會帶兵攻入，大不了魚死網破，太子殿下，這麽算起來我好像不虧。”

  連清最後的王牌終於讓她扳回了一城，如願見到李浙閩微微凝固的神色，因為緊張而挺直的背脊終於放鬆了不少。

  一切如常，卻有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驚心動魄之感。

  李浙閩盯著大殿外看了好一會兒，突然就笑了，帶著一種病態。

  連清的下巴被他捏在手中有些隱隱作痛，李浙閩半眯著銳利的眸子審視著連清，半晌過後放開，眼裏帶了一絲欣賞。

  “說吧，想與本宮做什麽交易？”

  當李浙閩這句話說出口時，連清知道，自己賭對了。

  外界傳聞李浙閩這個人又瘋又癲，很多時候都不把自己這條命當一回事，更何談別人，連清其實一直擔憂他不會受此威脅，畢竟他身上藏著太多未知的秘密，她隻能在形勢最惡劣的時候賭一把，賭李浙閩喜歡這種不受控製的感覺。

  他所謂的交易，就是他能做的妥協。

  “給寧國一個喘息的機會，還有，取消婚約。”

  ……

  連清最後沒能當上皇帝，說實話，她覺得有些可惜，畢竟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再坐擁萬千美男一直散發著勾人的芬芳。

  但一想到坐在那個位置就要被無休止的算計，連清想想，還是怕了。

  比起這段時間經曆的一切算計，背叛，後悔，補救之後，連清想果然她還是希望在最後這段日子過平淡一點的生活。

  那日她和李浙閩的交易的場景還曆曆在目，李浙閩同意了連清提出的所有要求，自己也提出了條件。

  毒酒，連清的任務。

  連清不知道為什麽李浙閩會隨身備著兩瓶毒藥，總之，在快和慢這兩個選擇中，連清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後者，盡管對於她這個已經在李浙閩拿出毒藥那一刻就完成了任務的任務者來說顯然前一個是更好的選擇。

  慢性毒藥會給你留下很多時間，足以讓連清送走李浙閩，擁護章孜涵為帝，最後帶著許向衡和渠城城主一家回到了渠城。

  大概在這一堆糟心事裏唯一讓連清感到發自內心快樂的時刻，就是當她聽到許向衡被救回來了的那一秒。

  隻是很遺憾的是，他成了植物人。

  禦醫給出的解釋是許向衡本應該是撐不住的，但不知道為何，就偏偏有那麽一口氣吊著，死死的硬撐著，因為咽不下，所以離不開。

  至於真正是不是這個原因，他們這些個不懂醫術的人也無從得知。

  臨行時，許老將軍出現了，對於這段時間發生的這一係列事老將軍一直緘默不言，迫害了這位老將軍唯一的兒子，連清心裏隻剩愧疚。

  她答應許老將軍會好好照顧許向衡，可誰都知道，再照顧，也隻能是這樣了，就連哪一天許向衡這口氣會咽下，他們都無從得知。

  “當年並不是太後娘娘陷害了家姐，而是因為許家兵權在握引發了朝堂的不滿，聯名上奏逼著太上皇納家姐為妃，可家姐已有了心儀之人，太上皇和太後娘娘心軟，才有了這一出。”

  隻有人死了，才能獲得自由，隻是苦了太後娘娘，背著這個罪名一直到今天。

  本來是一番好意，卻成了連清不信任許向衡的最佳因素，回過頭來想想，萬事皆有因果。

  冬季來臨，渠城下起了大雪，茫茫一片覆蓋了整個城主府，今日，是渠蘇賢和林小小的大婚之日。

  “真羨慕你呀，這衣服這麽好看。”

  連清自知自己時日無多，因此她並沒有再在渠城購置別苑而是直接住在了城主府，林小小一身大紅衣袍，巧笑嫣然，因為嫁給心愛之人慢慢的幸福感讓連清著實羨慕極了。

  慢性毒藥已經在慢慢的啃噬她的內髒，過不了多久，她就得離開了，隻是或多或少，還舍不得許向衡。

  “許向衡也一直想娶你呢。”

  身上有毒這事兒連清沒有瞞著林小小，姑娘透過銅鏡，語出驚人，卻讓連清的眼睛裏突然燃起了光芒。

  “對，你說得對。”

  半月後，城主府又辦起了喜事，連清一如半月前的林小小，鳳冠霞帔，好不漂亮。

  這次婚禮，沒有親朋更無好友，隻有不遠萬裏趕來的章孜涵和許老將軍。

  一個哥哥，一個爹爹。

  連清牽著木製輪椅上許向衡的手，拜天地，拜高堂，最後對拜，沒有送入洞房，連清就自己推著許向衡的輪椅走上了街。

  今日的街道格外的熱鬧，男男女女人來人往，手上，捧了花燈，原來是姻緣節啊，連清想。

  連清笑笑，急繼續推著許向衡往前走，走著走著，累了，她就找了一棵樹，和許向衡一起坐在樹下，偏過頭，抬手撫上了許向衡因為一道疤痕而顯得有些猙獰的臉，伸長了脖子，吻上了他冰涼的唇。

  許向衡的最後一口氣終於落下了，在連清毒發身亡也就是他們倆成婚的傍晚。

  街上人來人往，樹下一對璧人頭靠著頭，幸福的長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