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陛下好像小半月沒來後宮了罷？

  這樣想著，楠若便也釋然了，隻在蕭凝挽上妝時，多抹了一些脂粉，為她遮住眼下的青黑，叫她看起來精神頭好些。

  “梅香的手藝倒是越發好了。”梅香乃是蕭凝挽身邊的一等侍女，方才給蕭凝挽上妝的便是她。

  得了主子的誇讚，梅香莞爾一笑，道：“是娘娘底子好，奴婢隻是錦上添花罷了。”

  蕭凝挽溫和一笑，轉而望向蓮禾，“膳食都備好了嗎？”如今已是日上三竿，她都有些餓了。

  蓮禾微微福身，“已經備好了。”說完，她又道：“許美人方才來了正殿，說是要拜見娘娘。”

  許美人？

  蕭凝挽頷首表示知曉了。

  楠若等人扶著她起身，到了次間用朝食。

  約莫吃了個七八分飽，她這才悠悠擦了嘴，漱了口，到正殿見許氏。

  “貴妃娘娘安康。”樣子很是恭謹。

  蕭凝挽坐定，虛抬右手，“起來吧，你來得這樣早，可用過了朝食？”

  許美人溫順一笑，“多謝娘娘關心，隻是婢妾這些日子夜不能寐，因而起得也早，倒是早早便用過了膳食。是婢妾來得早了些，擾了娘娘的清淨，實是不該。”說著，小臉上浮現愧疚之色。

  蕭凝挽見她這般說，挑了挑眉，露出心疼的神情，詢問：“怎會夜不能寐呢？可是侍女們伺候得不得當？”

  聞言，許美人連忙搖頭道：“婢妾宮裏的侍女們乃是貴妃娘娘當初指過來的，自然都是盡心盡力的。隻是……”許美人很是黯然失神，“隻是如今陛下突然添了好些妹妹入宮，婢妾本不得陛下喜愛，如今實在心有惶恐。”

  這話說得沒頭沒腦，即便她許美人再不得寵，又關蕭凝挽什麽事？

  但蕭凝挽作為掌宮的貴妃，還是極其溫和的。

  她緩言安慰道：“不管如何，你也是陪著陛下守了孝期的。陛下初封秀女最高隻是美人，這也正是要保全你們啊。”

  對於此，許美人原也是高興的，但隻要一想到李妍然等人極有可能很快便晉封，她便坐立難安。

  “話雖如此，可李美人、錢美人、黎美人等，哪個不是家世頂好的。婢妾自個兒卑賤慣了，倒沒什麽，隻是娘娘您是陛下的貴妃，若是叫她們上去了，豈不是對您不利。娘娘與婢妾有恩，婢妾雖比不得充儀娘娘，卻很願意為娘娘做些事來報答娘娘。”許美人不是頭一次對蕭凝挽說這些話了。蕭凝挽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什麽“有恩”？若是她盡職盡責給後妃們分發月俸、薪碳，這些東西也算得上恩情，那她豈不是整個後宮的大善人了？

  再者說了，許美人怎麽可能為她著想？隻不過是想勾起她對李妍然等人的忌憚，而後重用她罷了。

  蕭凝挽也不揭穿她，隻笑道：“其實說起來李美人等人本就不該在這樣的位置一直待下去，他日即便晉封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本宮是陛下的後妃，更是代掌後宮之人，自然是喜看後宮和睦的，她們若晉封亦是後宮的大喜事，何來對本宮不利呢？”

  見蕭凝挽油鹽不進，一副什麽都不懼怕的模樣，許美人隻差咬碎了一口銀牙。但到了如今這份上，她卻還得繼續與蕭凝挽說道：“貴妃娘娘說的是。”她忙陪笑。

  “隻是李美人等人家世頗高，未免心氣浮躁。昨日陛下歇在了澤蘭宮裏頭，李美人和錢美人等人還頗有不滿呢。”她悄悄用餘光打量著蕭凝挽，企圖從她臉上找到一絲不滿，可蕭凝挽是什麽人？

  她微微一笑，撫了撫鬢角，頗有些歉疚道：“說來總是本宮的不是。這頭一日本該是新晉嬪妃們的，卻叫陛下來了澤蘭宮。”

  “貴妃娘娘這是哪裏的話，陛下最看重貴妃娘娘，來了後宮自然是要往澤蘭宮走。隻是那些個美人才人的竟如此不懂規矩，在後麵嫉恨娘娘您，實在可惡！”許美人很是義憤填膺，像是替蕭凝挽不滿一般。

  “是嗎？”蕭凝挽露出驚訝的神色。

  許美人見她這神色，眼睛亮了亮，殷勤道：“娘娘您是不知道。昨兒婢妾的侍女偶然經過了李美人和錢美人的殿門外，聽見裏頭的都是咒罵的聲音呢。”

  這話說得，蕭凝挽勾唇一笑。

  且不說李美人所在的頤和宮和錢美人所住的長慶宮離朝靈宮有多遠，便說許美人身邊的侍女怎麽就恰好在兩人咒罵的時候經過了殿門外頭？

  這許美人也是誣陷的話張口就來。

  蕭凝挽知曉許美人想做什麽，但她此時卻懶得應付她了。

  “眼見為實，耳聽為虛。既是你的侍女看見的，而不是你看見的，你憑白這樣講，本宮也無從相信。”

  許美人聞言，便很是焦急。

  她都說到這份上來了，怎麽蕭貴妃還不生氣，也不叫她幫忙盯著那幾個美人？

  “娘娘……”她欲說什麽。

  蕭凝挽打斷了她，“本宮乏了。”說著擺了擺手，起了身。

  許美人無法，隻得起身恭送她回了內殿。

  出了澤蘭宮，許美人臉上就跟結了冰一樣，冷得很。

  “主子，貴妃娘娘這番舉動怕是……”木卉可不認為貴妃娘娘蠢笨，這般言論的一絲怕就是不願自家主子親近她，為她辦事。

  “虧得我這般討好，她竟半點情麵不給！”許美人氣得將絹扇捏得緊緊的。

  “美人別生氣，總還有別的法子。”木蕊趕緊安慰她。

  “哼，”許美人冷哼，“宮裏雖隻有一位貴妃，但隻要不立後位，她便什麽都不是！”她本來還想著先接近貴妃，與貴妃聯手解決掉那些想要冒頭的新人，等她位置坐穩了，再談後麵的事……

  豈料，第一步謀劃便落了空。

  這令許美人很是不快。

  “花無百日好。先帝朝的劉貴妃曾經如何顯赫，如今也照樣化為了一抷黃土，無人問津。”她嘴角盡是冷笑。

  昔日劉貴妃直逼後位，可那又如何？終究不是正經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