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梁尚宮來了。”

  蕭凝挽放下書本，不一會子，尚宮梁柳緩步進了裏間。

  “貴妃娘娘萬安，充儀娘娘安康。”

  蕭凝挽略一抬手，示意她起身。

  “選秀忙碌，梁尚宮怎麽來本宮這裏了。”這些日子，六尚都忙得腳不沾地。

  梁柳微微屈身，“選秀的事再忙也不及貴妃娘娘的事兒緊要。”她微微招手，後麵來了幾個女官。

  “這幾位是尚服局的女官，來為娘娘量身量。”因著蕭凝挽總是容易消瘦，梁尚宮生怕蕭凝挽再瘦了，到時冊封禮上禮服穿起來不合身，因此隔些日子就要來澤蘭宮為蕭凝挽測一測身量。

  蕭凝挽便又起身，由著女官們量了。

  “秀女們那邊可還好？”她隨口問了一句。

  梁尚宮立馬道：“有司禮姑姑們的管束，她們大多倒是乖覺的。”

  大多？蕭凝挽看向梁尚宮。

  “秀女們都是蜜罐子裏長大的，不大能適應宮裏邊兒的管製。”她如實道。

  蕭凝挽挑了挑眉，梁尚宮繼續道：“前兒個華州刺史的女兒周秀女不知怎的與錢秀女發生了口角，兩位秀女……說話很是難聽。”

  事情回到兩日前的儲秀宮。

  此時儲秀宮與毓秀宮中留下來的秀女都是通過了前兩輪篩查的秀女，隻等著接受完了司禮姑姑的禮教，於一月後麵聖終審。

  這些秀女個個不是家世高，便是頗有才氣，頗有姿色的，難免很是驕矜。但因著是秀女，隻能一起住在儲秀、毓秀兩宮。

  依著家中家世高低，分別住在兩宮後殿、前東西配殿、後東西配殿，而正殿則是司禮姑姑們教導秀女們禮儀的地方。

  作為中書令的長女，錢芸芸理所當然住進了儲秀宮後殿最好的一間廂房。不過這間廂房卻不是由她自己個住，同住的還有三位家世也很是不錯的秀女，分別是門下侍中李隨安的嫡孫女李妍然，大理寺卿黎慶之嫡女黎晴，上輔州華州刺史周濤嫡次女周英英。

  這四位家世都是一等一的，不過其中卻也有一些細分。真要論起來，李妍然是李家嫡長女，家世算最好，錢芸芸雖是庶女，可其父錢欽官職高，能排第二去，其次是黎晴，最後的才是那位周采女。

  周采女因著母親是江南人，長相清雅，身姿曼妙，其父又是上等輔州的刺史，因此很為司禮姑姑們看好。長此以往便叫她有了些小傲氣，她雖不敢得罪門下侍中和大理寺卿，但對於錢芸芸這個中書令庶女她是極瞧不起的。

  周秀女以為無論中書令政績再好，錢芸芸一個庶女能參加選秀便很是不錯，如何還能同她們這些正經嫡女相提並論，對於姑姑們安排的住宿她也頗有微詞。

  不過，周采女瞧不起錢芸芸，錢芸芸更是看不慣周采女。

  可以說，整個秀女中，除了門下侍中嫡長孫女李妍然，就沒有錢芸芸瞧得上的。她爹可是中書令，又是相閣大臣，整個大邕中官職能比擬中書令的也唯有門下侍中了。

  至於周英英？不過是個外州刺史之女罷了，以為憑借一點姿色便能雀屏入選嗎？錢芸芸此時瞧見周英英攬鏡自顧，自賞自看便是輕蔑一笑。

  周英英眼尖瞧見了，很是不忿，收了精致的小鏡子，質問錢芸芸：“你這是什麽意思！”

  錢芸芸嘴角一揚，冷笑不已：“到底是小地方來的沒見過世麵，當真以為自己貌比西施了。”

  這話可是激怒了周英英。

  華州是上等輔州，更是挨著京城的輔州中最為繁華的，她自以為華州堪比京城，因此常將自己比作京城貴女。如今錢芸芸這番說法，叫她如何能忍得。

  “什麽小地方！華州乃是最上等的輔州，堪比京都！”她頗有些得意。

  錢芸芸卻是“噗嗤”一笑。

  “你都說了，華州乃是輔州，再上等也不過是京外之州，哪裏能和京城相比。”錢芸芸上下了打量周英英，道：“瞧你這身裝束。這身花緞在京城中早已過時了，你竟還能穿出來顯擺。不知所謂。”她冷笑。

  周英英下意識瞧了瞧身上精心裁製的軟花緞，再看了看周圍另二人的臉色，不由心中升起一股子難言的窘迫來。

  她一時間漲紅了臉，怒氣衝衝瞪了錢芸芸一眼。

  “你穿得再好又怎樣！不過是個庶女！”

  這話叫錢芸芸頓時陰沉了臉。她最恨的便是自己的出身！

  “你再說一遍！”她一下子起身，三兩步走到周英英跟前來，臉色很是駭人。周英英嚇得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反應過來後，見周圍兩人在看自己的笑話，不由更是惱怒，嘴硬道：“我再說一遍又如何！現在是在宮中，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正準備扇周英英的錢芸芸頓住了。

  她緊緊捏住手，怒瞪著周英英。

  這個賤人！若是方才我當真被激怒打了她豈不是就要被遣送回家了！

  “哼！周英英，你不過是個小地方來得土包子！你最好祈禱自己不要被選上入了後宮，否則，有你好看！”錢芸芸也不是吃素的。

  周英英這樣的嬌女被說成“土包子”，旁邊的李妍然與黎晴齊齊一愣，旋即不動聲色彎了彎嘴角。

  說實話，她們二人雖不插手周錢兩人的事，不過心裏有時候下意識是偏向錢芸芸的。即便錢芸芸與李妍然相互敵對，可京城就是京城，哪裏是旁邊輔州可比。

  周英英又很不收斂，頗以“京城貴女”自居，她們這些真正的京城貴女瞧了自然很是膈應。

  儲秀宮裏頭發生的是司禮姑姑們自然是知曉的，司禮姑姑知曉，梁尚宮便知曉了，如此一來，秀女們之間的大小事便也傳到了蕭凝挽的耳朵裏。

  “豈止說話難聽，這簡直就是刻薄了！”李充儀在旁邊聽了很是訝異。這選秀才開始沒多久，秀女們之間竟然已經處成了這副模樣？

  蕭凝挽笑了笑，道：“叫司禮姑姑好生教導著，宮裏的規矩大，秀女們既然入了宮，便得好好學著。至於兩位采女，既然有糾紛，那便將她們分開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