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柟是嘉順二十一年才參加的科舉，如今不過四年，便官居正三品，極得陛下器重，這是何等的顯赫，更別說蕭柟嫡親妹妹乃是陛下寵愛的淑妃娘娘。

  一時之間，蕭家風頭大盛。

  “蕭大人深謀遠慮，淑妃娘娘獨得陛下聖寵，蕭大公子亦是官運亨通！”蕭長忠如今已是正三品太常卿，一些不曉得蕭家內事的人來向蕭長忠敬酒。

  他僵著臉一一謝過。

  當初要將蕭凝挽嫁進王府，可不是什麽深謀遠慮，而是要阻止蕭凝挽成為五姓七望的嫡長媳。他是萬萬沒想到，楚王會突然抱病，當今陛下又極寵愛蕭凝挽。倘若知道，他寧願將侄女嫁去邊遠的士族為正妻，也決計不會叫她做了昔年齊王的側室。

  若不是陛下，蕭柟早該泯然於仕途，又怎會走到今日。如今倒是叫這兩兄妹愈發得勢！說到底，還是自個兒低估了這兩兄妹！

  蕭長忠一想及此，心裏便如有千百雙貓爪子撓一般。

  .

  西桌席坐的乃是內外命婦們，此刻一個個忙不迭上去給淑妃娘娘慶賀。

  “恭喜淑妃娘娘，蕭大人極得聖眷！”

  “是呀，這般年歲便官至正三品，實是罕見，可見蕭大公子才能出眾。”

  “蕭大公子今歲才二十三罷？真真是英年才俊啊！”

  “不知蕭大公子可有婚配……”

  讚美的話不絕於耳，還有的外命婦旁敲側擊打聽蕭柟，大抵是瞧中了這官位顯赫的渝州都督。

  蕭凝挽一一回以得體的微笑，隻謝過眾人的恭賀，並不多言。

  “淑妃娘娘如今真是好生得意呢。”德妃忍不住酸了一句。她就是見不得蕭凝挽那副得誌的模樣。

  蕭凝挽頗覺莫名其妙。

  旁邊的內外命婦們也被這景象給嚇得愣住了。傳聞淑妃與德妃不和，如今看來倒是真的。

  蕭凝挽這邊還沒出聲，素來與德妃不合的姚昭儀便回擊回去了，“淑妃娘娘的兄長高升自然人人都高興。怎的德妃娘娘心裏不高興？”她冷笑，隨即恍然大悟道：“也是，德妃娘娘的嫡親兄長可沒有蕭都督那般有本事，酸妒也是正常的事。”

  聞言，德妃心裏恨透了姚昭儀多管閑事，臉上掛著笑道：“本宮的大哥哥是千牛衛中郎將，本宮何需妒嫉淑妃，真是笑話。”

  千牛衛向來為皇室重用，德妃這般炫耀也是在理，隻是……

  “是嗎？”姚昭儀噙著冷笑，“昔日德妃還自作主張傳了口諭要拆散兄嫂，臣妾著實好奇，德妃娘娘與何大公子有多親厚？”

  德妃頓時臉色一沉，卻顧忌著好些人在場，微微笑著說道：“大哥哥與本宮關係極好，姚昭儀是外人，自然不知曉。”

  此地無銀三百兩。姚昭儀嗤笑。

  其餘內外命婦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明顯也是不相信德妃的說辭。

  “禦史大夫夫人逼迫庶子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德妃係嫡母所出，又怎會與何大公子關係好。”

  “嫡兄不爭氣，有庶兄撐腰也是好的。”

  眾命婦們悄聲討論，時不時看一眼德妃，直將她氣得臉色鐵青。

  蕭凝挽見狀輕笑，看向姚昭儀展眉一笑，算是致謝。

  姚昭儀見她看了過來，臉色紅了紅。眼神瞟向別的地方，不看蕭凝挽。

  哼，我是看不慣德妃那副模樣才出言的，才不是要幫你說話。

  蕭凝挽見狀略略一笑，姚昭儀到底是姚家養出來的，性子赤誠。

  “姚昭儀為何幫著淑妃娘娘說話，難不成也成了淑妃那邊的人？”侍女圖英給薄充儀斟了一些果酒。

  薄充儀蛾眉不展，臉色極不好，“淑妃慣會收買人心！”

  從前為了德妃她與淑妃交惡，如今德妃得了陛下厭棄，她巴不得離遠些。後宮眾人，除了二妃，便是姚昭儀最為尊貴，姚昭儀與二妃皆不和，又有太後保駕護航，自然是她合作的首選。可如今，姚昭儀偏向了淑妃！

  薄充儀攥緊了手中的絹絲帕子，目光發狠。

  “現今咱們該怎麽辦呢？”圖英低聲問道。

  充儀娘娘心有抱負，自然不能像其他妃嬪一樣幹坐著。

  薄充儀手指搭在杯盞邊沿輕輕敲著，是在沉思。

  沒過多久，她眼裏亮光一閃，抬頭看向後邊兒正裝模做樣如好姐妹一般你來我往交談的兩位美人。

  圖英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許美人與徐美人？”這兩人才進宮沒多久，家世也是一般。

  “與其受那三人的冷眼，還不如自己養幾個能出頭的，日後若能爭得一些恩寵，生下一位皇子……”薄充儀目光閃爍，嘴角輕揚。

  西越國勢衰頹，要靠著大邕存活。父親已經年邁，西越儲位的爭奪近兩年來更為激烈，若自己手底下能有一位大邕皇子傍身，父親也會有多忌憚，弟弟坐上王位的幾率便會更大。

  .

  十二月的四季海棠開得極好，鮮亮無比。

  花蕊局特地送來了長勢好的各色四季海棠，種在正殿前的四個大理石缸池裏。那大理石缸池裏頭原本種的是荷花，如今荷花凋零，便培了土改種海棠，前幾日才拿了有花苞的種下去，才沒幾日，那花葉已將缸池覆蓋，一邁進澤蘭宮正門，便能瞧見那惹眼的嬌花簇簇，瞧著實在相宜極了。

  也唯有淑妃娘娘宮裏，四季都開滿了各色時花，叫人瞧了心情舒暢得緊。

  “禦花園的臘梅也開了，是檀香梅，色澤深黃如紫檀，隻是遠了些。”楠若瞧她盯著花兒看，輕聲道。

  “明兒我去瞧瞧。”蕭凝挽正覺百無聊賴得緊。

  “這幾日風雪大，禦花園樹多，比起這外邊還要冷一些，”楠若一想，“不過，娘娘若要出去，穿得厚實些，多揣幾個暖爐子，再叫抬了暖轎來，也是可行。”

  醫師說了，有孕之人不宜憋悶著，出去走走也好。

  翌日，楠若果然備了暖轎來，內仆局一聽是淑妃娘娘要去禦花園，連忙送來了一頂極舒適的暖轎，裏頭鋪滿了細絨，暖轎的簾子是厚重些的綾布所製，外頭還籠了一層藕粉色的輕紗，內可保暖，外觀漂亮。來抬轎的內侍都是些年輕力壯又穩重的。內仆局的差事辦得不可謂不盡心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