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是，我那朝靈宮正殿也是比魯妹妹這後殿好上許多的，原是不該記錯的，真是。”徐氏笑得肆意，旋即，臉上又掛上一副歉意的模樣，“啊，真是不好意思，魯妹妹別生氣，我不是有意要輕視你的，隻是……”她四下打量了明間，道：“著實沒想到你住的地方如此寒酸，按理來說，魯妹妹誕下皇嗣，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到頭來竟連個正殿也沒撈著，不僅要和李婕妤擠著住，還得住在後殿，姐姐想想，都替你委屈。”

  魯美人再好的脾氣，如今也是黑了臉。

  朝靈宮乃是徐、許兩位美人與孫才人同住，許美人向來不愛與徐氏爭吵，徐氏強勢，便入住了正殿，許美人則搬去了後殿。

  可若要實打實說來，朝靈宮的體製可是比不上頤和宮的，她這後殿其實與朝靈宮正殿差不了太多，隻是占了個“後”字，白白微末了幾分。

  “徐美人如此替我著想，著實叫我受寵若驚得緊，若真是如此，徐姐姐何不將朝靈宮正殿的位置讓了出來，好叫妹妹我也搬進去享受享受正殿的體麵。”魯美人如此強勢那還是開天辟地頭一遭，說完過後，她先是自己驚了一驚，隨即一想，這感覺，嗯，很是不錯。

  徐美人驚得眼珠子都瞪大了，像是難以置信唯唯諾諾的魯氏怎麽敢這般與她說話。

  反應過來後，徐氏隻覺得心頭不滿極了。

  “魯妹妹怎的這般說？這話便是不相信姐姐了，與你相識這麽些時候，竟沒料到你是這般的人，實在令我失望。”她自導自演得興起，卻絕口不提叫魯氏享受正殿之事。

  魯美人用腳趾頭也能想到她的反應，隻是親耳聽了她這番不要臉的話語，還是不禁替徐氏臊得慌。

  旋即，她眼珠子一轉，用方帕捂著麵，學著徐氏慣會的泫然欲泣的模樣戚戚苦苦道：“我將徐姐姐引為知己，卻不料徐姐姐竟如此對我，對我失望透頂。”

  說完，她象征性地擠了擠兩滴眼淚，嬌軀一扭，不顧一切般地跑進了寢殿。貼身侍女見狀，眼皮子一跳，急忙急吼吼地追上去，“美人，您可莫要太過傷心啊……”

  留下徐氏與孫氏大眼瞪小眼。

  “美人……”孫才人輕聲喚她，徐美人這才從震驚中回了神。

  見魯美人一去不複返，她才意識到自己被耍了，不由氣憤極了，可正主不在，她也無可奈何，隻得壓下了一身的火氣，拂袖離去。

  魯美人躲在屏風後遠遠見著兩人走遠了，這才高興了。

  大手一揮，“我餓了，上午膳！”中氣十足。

  這廂，出了頤和宮的徐氏與孫氏在回宮途中不可避免地要走澤蘭宮旁邊那條宮道，兩人才從回廊走出來，便見著宮道上禦駕馳來。

  兩人頓時一番激動，卻因著距離不好跑上去迎駕，隻得遠遠看著幾十人的禦駕拐進了去澤蘭宮的宮道。

  徐美人原本激動喜悅的心情在看見禦駕消失的那一刻頓時沉了下來，她攥緊了手中的團扇，指尖發白。

  蕭凝挽才用完午膳，正打算小憩些時候呢，便見著景和帝到了。

  “陛下怎麽這時候來了，可用過了午膳？”她在他麵前從來都是體貼得緊的，見他臉色不大好，她語氣便更柔和了些。

  景和帝原本不大好的心情見了她也削減了好幾分。

  他壓著怒氣，“邊關流寇作亂好些時日了，引得邊關民眾很是困擾，若不是有地方官員舉報上來，那渝州刺史還準備繼續瞞著呢！”

  原是是為著這個生氣。

  帝王最不能容許的便是下臣不忠，隱瞞不報，這渝州刺史也算是當到頭了。

  “陛下喝口熱茶消消氣，別氣壞了身子。”她端著盞茶遞過去。

  景和帝飲了一口，這才算又壓了些情緒。

  “流寇最是難對付，他們到處流竄，極難找到固定的聚集地，陛下可想好了如何應對？”

  “我正要與你說此事。”景和帝正色，蕭凝挽也豎了耳朵認真聽。

  “你兄長此時便在興州，離渝州極近，我思來想去，還是他去平亂最為合適。”

  平亂？

  比起兩國交戰的戰事來，平叛流寇自然是要安全一些，且還容易積聚民望，隻是是個苦力活，需得周旋許久，景和帝將這事交予蕭柟，也是想叫他多加曆練，多積累些功勳。

  蕭凝挽聞此，也知曉了他的打算。

  她微微一笑，“兄長是陛下的臣子，為國盡忠是理所當然的事。”

  景和帝抬手摸了摸她的發髻，笑得極溫柔，“挽兒最懂我的心思。”

  挽兒家裏邊祖父與父親都不在了，如今，也隻能趕緊將蕭柟提拔起來，好為她保駕護航。

  “陛下如此為臣妾想好，臣妾無以為報。”對他，她確實是感激的。

  景和帝聞此，笑了笑，“那挽兒晚上便好好表現一番，如何？”

  蕭凝挽不由臉紅了，見四下無旁人，李忠玉等人也是可勁埋著頭裝死，這才緩了些。

  “青天白日的，陛下這般沒個正形。”她嗔怒。

  景和帝不由朗聲大笑，笑完了，才道：“好好好，不逗你了，你好好午睡，我晚間再來尋你。”

  言罷，他在他額頭上印上一吻，轉身走到落地罩處一拍李忠玉的頭，“走了！”

  李忠玉忙躬身直道是。

  .

  回了紫宸殿，景和帝便又一頭栽入折子中。

  午後，禦史大夫來了紫宸殿。

  請了禮後，躬身道：“陛下，渝州刺史不日將押解回京。”禦史大夫專司百官糾察之事。

  景和帝一邊處理著折子，一邊淡淡道：“何卿是禦史台的長官，你認為渝州刺史該如何處置。”

  他既來了，自然是做足了準備的。

  “渝州刺史欺瞞君主，是為不忠；放任流寇不理，禍害百姓，是為失職。雙罪齊發，渝州刺史當誅。”

  景和帝批完了一些，他抬眼道：“渝州刺史押解至京，斬首示眾，其下屬官員，親近者抹去官階官品，其餘各貶官兩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