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凝挽淺笑著略略福身，算是打過招呼。

  一番折騰，才算結了今日的祈福大禮。

  蕭凝挽回院之時，好巧不巧遇上了劉貴妃。

  “喲，這不是大善人蕭良娣嗎？”語氣中很是戲謔。

  “貴妃娘娘安康。”她福身行禮，極是沉著。

  劉貴妃也不叫她起身，隻打量著她笑道：“從來竟不知蕭良娣是蘭陵蕭家的嫡女，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一手好字竟也抄到祈福經卷上來了，本宮起先還以為是哪家宗婦呢，竟不料……”她譏誚瞧了蕭凝挽一眼，“是個側室。”

  蕭凝挽忍不住在心中腹誹。

  這話說得，好似貴妃自個兒便是宗婦一般。

  “不怪娘娘不識，妾自打父母亡逝後便少有出戶，隻是……”她輕笑，“妾雖在閨中，卻也時常聽得貴妃娘娘的名諱。”

  “哦？是嗎？”劉貴妃唇角一勾，冷笑不已。

  這蕭良娣不會以為如今恭維本宮幾句，本宮便會如皇後娘娘一般稀罕她了罷？真是可笑。

  “你倒說來聽聽，怎麽聽得本宮的名諱了。”劉貴妃好整以暇，右手輕輕抬起，撫了撫耳後的發髻。

  蕭凝挽微微起身，端著恰到好處的笑意道：“聽聞貴妃娘娘芳儀萬千，卻未曾見得娘娘真容，今日得見，方知娘娘美貌如花，勝若麗姬。”

  她唇角微勾，抬眼望向劉貴妃。

  麗姬乃是古朝時一位榮豔極貌、才情又頗為出眾的小國妃子，劉貴妃雖不大通曉史籍，卻也知曉這位麗姬在民間很有美名。

  聞言，劉貴妃嬌聲一笑，“蕭良娣這小嘴可真是甜。”

  就是不知道皇後知曉她如此抬舉的蕭良娣這般恭維自己，會如何堵心呢。

  “娘娘過謙了，妾瞧著娘娘是要回院子？”蕭凝挽輕聲詢問。

  劉貴妃瞧了她一眼，輕笑道：“怎麽？蕭良娣可是有事要忙？”

  蕭凝挽身後的木叢中有一人影閃過，劉貴妃瞧著很是麵熟，不由笑著對蕭凝挽道：“蕭良娣可要隨本宮四處走走？”

  語氣很是隨和親切，仿佛二人關係很好的模樣。

  那人許是感受到了劉貴妃的視線，忙轉身跑了。

  劉貴妃見狀，笑意更深了。

  蕭凝挽微微笑道：“娘娘好雅興，妾正預備回去換了衣裳去皇後娘娘院子裏，不能陪同娘娘，還請娘娘恕罪。”

  此話一出，劉貴妃變了臉。

  這蕭氏什麽意思？

  前邊兒與她盡說好話，下一刻竟敢當著她的麵提及皇後！

  難道如今這副模樣了，蕭氏竟還想著兩邊討好嗎？

  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她望著那個人跑遠的身影，眼底盡是陰狠。

  她皮笑肉不笑，“皇後娘娘事務繁忙，蕭良娣快些去罷，可別叫皇後娘娘等急了。”

  屆時皇後隻怕恨不能生吞了你，還容你拜見呢？

  蕭氏這三品良娣也是當到頭了。

  “妾失儀，先行告退。”蕭凝挽福了身，轉身噙著笑走了。

  劉貴妃望著她離去的背影，陰笑連連。

  “漱玉，找個人去跟著，本宮倒要看看，這蕭氏會如何被皇後趕出來。”皇後瞧著性子溫和，私下裏手段也是一套一套的。

  蕭氏想兩邊討好，當真以為誰都如她一般蠢笨。

  漱玉領了命，趕緊差使了一個機靈的侍女前去跟著蕭凝挽。

  這廂，聽了侍女匯報的許德妃憤憤不平進了姚皇後的院子。

  見著姚皇後還在隨性些寫些字，不由眉頭輕攏，“娘娘如今還坐得住呢，殊不知那蕭良娣已經插了翅膀，榜上劉貴妃了！”

  她昨日還覺著這是個玲瓏的女子，如今瞧來，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虧得皇後娘娘如此厚待她！

  那劉貴妃，可是娘娘最不待見之人。

  “瞧你急躁的。”姚皇後穩如泰山，仍在緩緩揮筆寫字。

  “臣妾如何不急。”蕭良娣可是太子最寵愛的妃妾，卻去討好劉貴妃，這樣的女子如何還能待在東宮。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姚皇後卻是沉著冷靜得緊，自顧自揮毫筆墨，隔了好一會子，才緩緩放下了毫筆。

  “這事你可是錯了。”姚皇後露出一抹笑。

  許德妃頓時一臉懵，“娘娘這是何意？”

  姚皇後接了侍女呈上來的茶盞，淺淺飲了一口。

  “蕭良娣讚劉貴妃容貌出眾，勝比麗姬。”姚皇後一提起這個，臉上笑容便更深了。

  許德妃是百般不解，皇後娘娘怎的還笑得出來，那蕭氏可是個白眼狼啊。

  姚皇後見她急得快上躥下跳了，笑著解釋道：“世人隻知麗姬受盡寵愛，又才貌雙全，卻極少有人知曉，麗姬並非正妻，乃是那小國國王的一個妾，因著受寵，妄想以庶子充當嫡子坐上儲王之位，最終下場淒涼。”

  許德妃聽得瞪大了眼睛。

  竟是如此？

  “那孩子看似在恭維劉貴妃，實則為本宮出氣呢，你想想，若是真要討好劉貴妃，為何不說她貌比西子、前朝寵妃楊氏，而是偏偏挑了麗姬？”

  聞言，許德妃也是暗自思忖了一番。

  若要她來討好旁人，定要比喻做那些名氣更勝的。

  麗姬，倒是並無不妥，隻是終究小眾，偏就了些。

  姚皇後見她詫異得緊，隻笑道：“你都不知曉，那劉貴妃更不知曉了，便讓她自個兒樂去罷。”

  劉貴妃出身便不如她們二人，經曉的典籍亦不多，平日裏更是隻顧著瞧看自己的容色，保養麵容，盼望著重奪聖寵，哪裏有時間去瞧那些古籍古書。

  許德妃這時緩過神來了，不由臉色由陰轉晴。

  “倒是臣妾錯怪蕭良娣了。”她很是歉疚，訕訕道。

  姚皇後看了她一眼，輕歎，“你呀，平日裏倒還沉得住氣，一遇上劉貴妃的事情便這副毛毛躁躁的模樣。”

  劉貴妃昔日何等受寵，有了寵愛，自然便是肆無忌憚的，許德妃即便貴為德妃，還是少不得受她欺壓一些，如何不憋悶，但凡遇上劉貴妃的事兒，許德妃便是坐不住的。

  “臣妾知錯。”許德妃態度很是誠懇。

  嘉順帝的後宮，妃子極多，爭寵這檔子事是從未消停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