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光，穿透重重迷霧，照在戰馬身上，看得出來這是一匹曾經很強健的戰馬，有力的吐息，兩米多高的身軀，強壯的腿和肌肉，高昂的馬首，濃密柔順的馬尾，無不在證明著，它，曾是一匹在戰場上破殺千軍的優秀的戰馬。

  而之所以用曾經這個詞，是因為，李飛敢肯定，出現在“夜翼”小隊麵前的這匹戰馬，不是活物！沒有任何正常的活物能以這幅模樣存活！

  馬的全身，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灰綠色，雙眼灰蒙蒙的一片，看不到瞳孔，沒有一絲生氣，最叫人毛骨悚然的是，馬的身上，有不少地方已經沒了肉，露出森森的白骨，馬首更是有近一半是慘白的骨頭，韁繩和馬鞍看上去很有年頭。

  要李飛來形容的話，“這馬，根本是來自地獄的亡靈！”

  “你說的沒錯，它，就是來自地獄！”“血狼”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兩人的聲音引來了馬主人的注意，戰馬緩慢的，一步一步走向李飛他們，攻擊“夜翼”小隊的“清醒者”們，看著騎士朝翻倒的車走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死一般的寒冷籠罩全場，所有人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灰綠色的戰馬靠近，“夜翼”小隊四人看清了馬背上的騎士。

  騎士身穿黑色的馬靴，黑色皮衣，內裏似乎是一件白色的襯衣，頗有幾分電影裏的西部牛仔的架勢，但和牛仔不同，他的腰間沒有佩戴槍套，銀白色骷髏頭的皮帶扣格外引人注意，除了這些，騎士還套著一件黑色的皮質大鬥篷，騎士的臉龐，隱藏在了鬥篷之下。

  盡管看不到對方的臉，李飛卻感覺到，對方在注視自己，他甚至在騎士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在車前駐足片刻，騎士調轉了馬頭，麵對襲擊者的方向，擋在車前，冰冷，沙啞，不帶情感的聲音從鬥篷下發出，“離開，或，死亡！”

  離開或死亡，幾小時前，維琳娜麵對“織夢者”，說出過類似的話，但，眼前騎士嘴裏說出的“死亡”兩個字，給李飛的感覺和維琳娜那種言語上的威脅截然不同。

  當騎士說出“死亡”兩個字後，仿佛賦予了這個詞強大的魔力，在聽到這個詞後，李飛感覺自己的心跳停止了，自己的靈魂窒息了，看看其他人，也是一臉的蒼白，迷霧中，隱約可見有幾人已經半跪在地上。

  “‘血狼’，你認識他？他到底是誰？”李飛大聲問道。

  “不行，不能說！”“血狼”不停搖頭，一臉痛苦，很難想象，堂堂“血狼”會如同一隻受到驚嚇的小狗，“他的名字，不能提！會死人的！會死很多人！”驚恐中，“血狼”一口氣沒喘上來，昏厥了過去。

  司馬律明連忙為“血狼”號脈檢查，“沒事，驚嚇過度，昏過去了，緩一緩就好了。”三人苦笑，能把“血狼”嚇昏，這位騎士來頭不小，可別是敵人才好！

  被突然出現的騎士擋在前方，襲擊者們有些猶豫了，這裏的迷霧，可不是一般的迷霧，在S級“清醒者”布下迷霧後，又由“S”級幻境能力者在迷霧中疊加了幻境，方才讓“夜翼”小隊的車和其他兩輛車分離開來。

  不管這位騎士的實力幾何，能單槍匹馬闖進“S”級迷陣中而不受影響，這位騎士總不會是什麽花拳繡腿之徒。

  “離開，或，死亡！”見襲擊者遲遲沒動作，騎士又重複了一遍，較之前一遍，這次的聲音裏帶上了少許的憤怒和不耐煩。

  被聲音震懾，襲擊者們開始有了後退的意圖，“等等！我們為什麽要怕他？”一個變成熊的襲擊者後退了兩步，又停了下來，“他才一個人，我們這裏十來個S級的，怕他作甚？”

  “但，你看他的馬，很不正常啊！何況，他還破了迷陣！”一名獸化為半人半象的“清醒者”的話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鳴，恐懼，永遠是人類最大的敵人，對未知事物的恐懼，輕而易舉地摧毀了人的戰意。

  “笨蛋！難道不會是幻覺嗎？”“熊人”對自己的猜測很有信心，“對方肯定是擅長幻覺，故意嚇我們！一個S級的幻覺能力者，我們還對付不了？”

  直到此時此刻，“熊人”還沒發覺，自己的猜測和鼓動，正把他們這群“掘墓人”的底牌往一條黑暗冰冷的道路上送去，一條和維琳娜送“織夢者”兩位X級“清醒者”去的一樣的道路。

  “離開，或，死亡！”騎士第三次說到，他胯下的戰馬，也發出了一聲低鳴，隨時準備帶著主人衝進敵陣殺戮一番。

  “熊人”的話給了襲擊者莫大的勇氣，他的解釋很合理，一個S級的幻覺能力“清醒者”，要營造出一個恐怖的騎士形象並沒有難度，而且，身為幻覺能力的“清醒者”，能夠破除同級別的迷陣也很正常。

  弄清了真相，哪怕是自認為的真相，恐懼，也不在存在了，一個S級幻覺能力者？哼！在場的有三四位，人數上就有巨大的優勢，這場戰鬥，他們不會輸！

  退後的腳步消失了，“掘墓人”派來的襲擊者們，互相看了看，點了點頭，堅定了信心。

  “離開，或，死亡！”騎士第四次說到，他的戰馬重重地向前踏出了一步，在水泥路麵上留下四個深陷的蹄印，右前蹄不斷刨動地麵，隻等主人一聲令下，它便會毫不留情地衝向敵人。

  騎士套著黑色手套的右手，輕輕撫摸馬頸，靠在馬耳邊低吟了幾句，躁動的戰馬安靜了下來。

  “裝得還挺像那麽回事！”“熊人”嘲弄道，“勸你趕緊滾蛋！再礙事，小心有命來，沒命走！”

  主人被威脅，剛安靜下來的戰馬又變得躁動了。

  “噓……老夥計，沒事，沒事，對付這群人，還用不著你。”安撫完戰馬，騎士靈巧的從馬背上跳下，將韁繩塞給剛爬出車子的李飛，“幫我照顧下，記得，別拿給其他人。”

  近距離聽到騎士的聲音，李飛感覺很耳熟，一時又想不起來，托住身邊的林薇兒問：“你對它有印象麽？”

  林薇兒茫然地搖了搖。

  “你呢？”李飛又問正在把“血狼”拉處車子的司馬律明。

  “完全沒有。”司馬律明的答案和林薇兒相同。

  “起碼，對方看來是自己人。”確定對方沒有敵意，李飛安心不少，如此強大的騎士，要是敵人，他可頭大了，在車裏時沒感覺，短暫的接觸後，李飛覺得，這位騎士的實力，比之“毒牙”維琳娜，有過之而無不及。

  騎士無視了“熊人”的警告，慢慢地走向襲擊者們，步伐穩健，低沉，一群S級的“清醒者”在他眼中，仿佛變成了手無寸鐵的普通人。

  騎士的不退讓，令“熊人”有了些不安，他開始懷疑自己的猜測是不是錯了，但看看自己身邊一大群S級的強者，他又沒了疑慮，就算這個騎士是X級，這麽多S級的戰鬥型“清醒者”一擁而上，不死，也要他留下半條命吧？

  “上！大家一起上！”在“熊人”一再的鼓動下，襲擊者們動了，大量火球、冰錐、氣刃等等遠程攻擊手段再次出現，距離襲擊者老遠的李飛，還能感受到不弱的精神衝擊波及。

  幸好，“掘墓人”這次的目標不是他們，加上距離較遠，又有林薇兒幫忙抵禦，李飛和司馬律明才沒有昏倒過去。

  受到正麵攻擊的騎士，鎮定自若，依然慢慢地，一步步走向襲擊者，沒有做出防禦和躲閃的意思，好像一具沒有知覺的行屍走肉，不停向前走。

  在各種遠程攻擊的掩護下，近戰類型的“清醒者”們發起了衝鋒，將近十個S級“清醒者”同時使出能力，衝向騎士，他們的陣型看似散亂，卻安排的十分巧妙。

  皮糙肉厚的岩石類能力者衝在最前頭，和一座小山一般，護住了身後的隊友，大象類，鱷魚類的獸化能力者在小山兩翼的位置，他們的防禦力不如那座小山，但作為兩翼的先鋒還是足夠了。

  在他們身後，各種獸化能力者，金屬能力者已然做好了短兵相接的準備，一旦和騎士到了足夠近的距離，他們能立刻發起攻擊。

  騎士麵對的是一群瘋狂的，饑餓的野獸。這狂奔的獸群，隻有一個目的——撕碎眼前這個阻擋他們的，一意孤行的蠢貨。

  至於這位騎士，在“掘墓人”眼中就像獨自向巨大的風車發起衝鋒的堂吉訶德，不，他還要比堂吉訶德更蠢，堂吉訶德至少還是騎馬衝鋒，他呢？居然不帶武器和盔甲，慢慢走向獸群。

  襲擊者們似乎覺得自己勝券在握，獸群裏不時傳出嘲笑的吼叫，李飛看了看司馬律明，對方衝他點了點頭，他們看到了一樣的東西，一樣瘋狂的野獸們完全忽略的，致命的東西——火球也好，冰錐也罷，或者氣刃和其他七七八八的攻擊，沒有一個，沒有一次，碰觸到騎士！

  不是“掘墓人”的攻擊打偏了，而是根本碰觸不到！無論哪種攻擊，越接近騎士，強度就變得越弱，在碰觸到騎士之前，這些攻擊，無一例外的，“消亡了！”震驚中，司馬律明想到了一個合適的詞。

  是的，就是消亡，所有的攻擊，在將將碰觸到騎士時，無一例外的消亡了，不是被抵擋，不是被抵消，就是自行消亡了，如同走到盡頭的生命，塵歸塵，土歸土。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觀戰的李飛三人看得真切，但獸群中並沒人注意到不妥之處。狂奔的獸群離騎士越來越近，終於，隻身一人的騎士和獸群發生個碰撞。

  小山和兩旁的野獸先鋒，向騎士揮出了狂暴的岩拳和獸爪，但，騎士沒有慌亂，一拳擊出，微妙地錯開小山的岩拳，打在小山的臉上，岩石飛濺，化為小山的“清醒者”飛了出去，身上的岩石在轉瞬間發生了風化，變回肉身的他，重重摔進了獸群裏。

  一拳打飛小山，騎士的動作沒有停頓，兩拳同時擋在兩側，架住了大象和鱷魚的攻擊，在兩人驚訝的目光中，騎士的雙拳電光火石般向斜下方打出，準準的落在兩隻野獸的腹部，這次，兩隻野獸沒有飛出去，悶哼一聲，雙眼神采不再，倒在地上，嘴唇發白，沒了呼吸。

  事情發生的太快，等獸群裏的人反應過來，他們的三個前鋒全變成了死人，死亡，給了奔騰的獸群一個急刹車，處在最強方的“熊人”，停在了騎士麵前不到一米的位置。

  “掘墓人”的遠程攻擊也停止了，獸群安靜了下來，場上唯一的聲音，便是人們的呼吸聲，騎士步調未變，不緊不慢地走向“熊人”。

  “熊人”的本能告訴他，要逃，但，他的身體，他的靈魂，一動也不動，他像是躺在病床上，身染絕症的患者，隻能靜靜地，無力地等待死亡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