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琦一笑，抬手在她臉上點了下，“知道的還挺多，你小舅舅和你說的？”

  小姑娘踩著拖鞋，有些局促的站在門口，“不是的，是之前肖叔叔和我說的，他說戚姐姐奶奶包的餃子很好吃，那時候他還說有機會帶我去吃呢。”

  戚琦一愣，臉上的神色變了變。

  她打開空調，脫掉身上的外套拐進廚房，“行了，別站在那兒發呆了，去餐桌上等著吧。”

  小姑娘抱著書包，趿拉著拖鞋，慢吞吞的挪到了餐桌前坐下。

  趁著戚琦煮餃子的功夫，她抬頭環視了一眼公寓。

  確實很小，一張床靠在窗邊，有一個向外凸出去的小陽台，桌上攤著一些文件和幾本書，床對麵有一個衣櫃，也不大，沒幾件衣服，再過來就是玄關，浴室，廚房了。

  莫童從小到大，都沒見過這麽小的房子。

  她咬了咬下唇，把作業從書包裏翻出來，低頭做了起來。

  這些餃子，是之前趙慶梅和戚柏海過來看她，包好了凍在冰箱裏的。

  戚琦其實不怎麽在家裏吃飯，她也沒有心情。

  饒是在國外那一年生活技能練就的無比尋常，可那時候是為了省錢不得不鑽進廚房，現在回來了，公司都有員工食堂，她也就懶得做了。

  想到之前同居的時候，整整四年，肖慕清都沒讓她下過廚。

  唯一一次，還是周康衍過來，告訴他，梁潤澤成了植物人，躺在了醫院裏。

  那天，杭川下了一場大雪，肖慕清抱著她，地暖的熱度透過地毯傳到她背上，她一次又一次，勾緊了他的腰。

  後來，她又被他抱去了臥室。

  溫柔又猛烈。

  是她對於那一天，所有的記憶。

  挺可笑的，他離開之後，當時什麽都不會做的事，如今也會了。

  趙慶梅教她擀皮教了十幾年都沒有成功，而他走之後，戚琦在國外出租屋裏的公共廚房，麵粉和淚水，黏成一團，糊在了臉上。

  那幾次，她都是一邊哭，一邊擀皮。

  肖慕清，我真的，太恨你。

  卻也，太想你。

  戚琦煮好了餃子，拿過一雙碗筷遞到莫童麵前，“二十個，不夠吃再給你煮，冰箱裏還有。”

  小姑娘點了點頭，合上了書，拿過筷子低頭吃了起來。

  戚琦掃了一眼課本，這才想起來，小姑娘上高中了。

  她靠在椅背上，聲音有些倦，“高幾了？”

  莫童咬了一口餃子，聲音有些含糊不清的，“高二，選了理科。”

  戚琦眯眼笑了笑，“我們童童真聰明。”

  莫童嘿嘿一笑，“本來想選文科的，小舅舅和宮叔叔都讀的文科，就肖叔叔一個人讀了理。”

  戚琦一愣。

  她很少去問肖慕清關於過去的事。

  一來是那些回憶對他來說不太美好，二來，那些過去她沒參與，所以她也不太想知道。

  “你肖叔叔，讀了理科？”

  戚琦一直以為，他們三個，高中還是同一個班。

  莫童點了點頭，像是打開了話匣子，“我那時候太小了，都是聽我媽媽和我小舅舅說的，他們說肖叔叔數學和生物很好，他其實腦子很聰明，可是就是每次考試都交白卷。”

  女人眉頭蹙了蹙，“交白卷？”

  “嗯，上課不是睡覺就是玩手機，要麽就是出去蹲網吧，打架，那時候肖叔叔很不良少年的，誰都沒想到他能考到杭川，出成績的時候，大家都很震驚。”

  戚琦想起，那個夜晚，肖慕清抱著她，打濕了她的肩頭。

  他和她說起過那道疤，那輛車和那套房子，可是關於過去，他隻說，他以前是個混蛋。

  現在，戚琦終於知道他有多混蛋了。

  她走去冰箱前，拿過一瓶水遞給小姑娘，輕聲道，“你肖叔叔讀高中的時候，有人追嗎？”

  青春期的時候，少男少女最喜歡討論的事，就是校花校草，有沒有人追。莫童剛好處在這個年紀，正是春心萌動的年紀，對這樣的話題很是熱衷。

  “我聽我小舅舅說，剛開始有的，有姐姐看到他長得帥，就去要電話號碼，結果肖叔叔超級凶的，把人轟走了。”

  戚琦一笑，表示能想到那個畫麵。

  那張臉，不笑的時候，確實，很凶。

  生氣的時候，也很凶。

  什麽時候最溫柔呢？

  其實大部分時候，都挺溫柔的，尤其是對著她的時候。

  “戚姐姐，你和肖叔叔在一起，誰追的誰啊？”

  好像小姑娘真的挺喜歡討論這個話題。

  她勾了勾唇，反問道，“這麽想知道？”

  莫童點頭如搗蒜，“嗯嗯，肖叔叔那張臉，一看就是不會主動的人，不過要是你追的他，那你真的好厲害！這樣的人都能被你拿下！”

  戚琦這會兒一隻手托著下巴，眼底帶著淺淺的笑意，“確實是他主動的。”

  ！！！

  莫童差點沒被嗆到，喝了一口水才順過氣，“真的假的哇，完全看不出來誒，他真的會追女生嗎？”

  戚琦噗嗤一笑，抬手扯了扯莫童的臉，“你呀，年紀不小，知道的還挺多，吃完了就趕快做作業，明個還要上學呢。”

  莫童見她不願意多說，不情不願地嘟了下嘴，又重新做起了作業。

  戚琦倒在椅子上，想到了肖慕清追她的時候。

  確實挺會追女孩子的。

  而且，也很有耐心。

  每一次她出事的時候，他都在。

  溫柔的安慰她，陪著她哭，抱著她，拍著她的背。

  偶爾會蹦出幾句讓人臉紅心跳的話，可那時候的戚琦，是吃他這一套的。

  在一起之後，肖慕清對她，也隻有更好，沒有最好。

  永遠溫柔，站在她的角度，體諒她，陪伴她。

  除了……

  除了做那種不要臉的事兒的時候。

  那時候簡直就是一個不知疲倦的打樁機。

  莫童寫完作業，已經過了12點。

  戚琦拿過一套幹淨的衣物遞給她，讓她去洗澡。

  夜裏倆人躺在床上，頭頂的空調發出細小的聲音，莫童抱著她的手臂，睡得很熟。

  但是戚琦，卻失眠了。

  她很少和人躺在一張床上睡覺。

  小時候趙慶梅永遠住隔壁，上了學有宿舍。

  她人生裏，隻有一個例外。

  肖慕清。

  她和他躺在一張床上的時候，很是習慣，也很安穩。

  甚至後來，沒了他就開始失眠。

  而現在，莫童抱著她，她卻不習慣。

  原來這麽多年，愛一個人，已經成為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