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琦大腦都有些打結了。

  她思索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個馬丁夫婦是誰。

  原來是她那時候拿下來的法國酒莊。

  “怎麽突然過來了？合同還是代理價出問題了嗎？”

  肖慕清走到她身後，順手提過她的包，“不是，是之前的巴黎大賽，晟中的幹白贏了他們一款勃艮第，拿了金獎。夫婦倆心裏不太好受，這次過來，應該是想討點好處。”

  葡萄酒圈子裏每年都會有各種各樣的比賽，各個酒品被送到那邊參賽。雖然晟中在很早之前就拿下了馬丁夫婦酒莊的總代理，但是比賽在法國，隻算酒莊。

  確實有理由不舒服。

  我把中國市場的總代理全都交給你了，饒是每年拿點紅利，可是最後比賽的時候，竟然是你贏了我，怎麽想都覺得吃味。

  戚琦歎了一口氣，“地方定了嗎？”

  宮靖搖了搖頭，“夫婦倆早就到杭川了，剛才通知，預約根本來不及。”

  這法國人真是，這麽愛搞突襲。

  女人蹙了蹙秀氣的眉，出聲道，“那隨便找個本幫菜館吧，也別訂包廂，坐大堂就行。”

  莫旭濤聞言一愣，“你確定？”

  戚琦點了點頭，翻出手機開始看CBD附近的商圈，“嗯，雖然我能理解他們的不開心，但是合同上白紙黑字寫著的，我們就是總代理，巴黎大賽以酒莊為單位參賽，本來就是剝離開來的，如果就因為一次比賽就對我們拉臉色，這一次忍下來，還有下次，下下次，我們不可能一直不參賽。”

  更何況，葡萄酒比賽那麽多，誰贏了誰都是正常。

  不滿意的話，就去割評審團的舌頭好了。

  他們又做不了主。

  宮靖從口袋裏翻出車鑰匙，“行，一起開車過去吧，估計今晚要喝點了。”

  這會兒幾個人到了地下停車場，戚琦的包還提在肖慕清手上。

  算了，不嫌累得慌就提著吧。

  宮靖按了一下車鎖，隨即莫旭濤一個激靈，鑽進了副駕駛。

  ………

  不知道的，還以為有人和他搶似的。

  戚琦“嗤”了他一聲，隨即拉開後座的車門坐了進去。

  車內不比辦公室裏，空間更密閉，這會兒她和肖慕清坐在後座，不禁還有些不自然。

  戚琦把頭偏向車外，看都不看身旁的男人一眼。

  四人都沒說話，空氣一下子有些凝重。

  一路上相顧無言，直到宮靖把車開進商場的停車場，幾個人才陸陸續續開口，討論起和馬丁夫婦的生意來。

  晟中現在包攬了大部分法國的酒莊，但是礙於小酒莊層出不窮，葡萄釀造技術也在不斷地更新，根本都沒有那個可能，把法國所有的酒全都代理過來。

  時間和精力都不允許。

  現在晟中，靠著那一款勃艮第幹白，已經在市場上站穩了腳跟，但是如果再沒有有特色的酒，這熱度也維持不了多少。

  這會兒四個人在一張圓桌上落座，肖慕清坐在戚琦身側，一隻長臂搭在她身後的椅子上，另一隻手拿過茶壺，給她倒了一杯水。

  “這群外國人是真麻煩，這點小事都要計較。”

  莫旭濤咬著牙哼哼了一聲。

  戚琦在他身上也看到了一把劍……

  “行了，別吐槽了，等人來了好好說說，這代理，不想給，就不要了。”

  反正晟中現在，有籌碼，根本就不怕。

  馬丁夫婦來了之後還是和之前一樣，一直在寒暄，不切入正題。

  不過這會兒的四個人和從前都不一樣，如今的晟中也不僅僅是當年那個小小的dice酒莊，已經在杭川乃至全國都站穩了腳跟，根本不在乎夫婦倆的客套話。

  肖慕清直接單刀直入，一絲情麵也沒給，表示一切都要按照合同走，如果想換總代理，直接付違約金就行。

  馬丁夫婦聽到這兒臉色略微有些難看。

  上次見麵的時候，吃的還是五星級酒店，米其林大廚，這會兒過來就隻有人擠人的中國菜館，服務員也是叫了沒人應，到處都是吵吵鬧鬧的人群，這會兒也明白過來幾個人是什麽意思。

  馬丁夫婦也不再端著，又詢問了幾句，價格能不能提一下。

  肖慕清還是搖頭，一點情麵都不給。

  戚琦在那一刻感受到了，什麽叫做，絕情的男人。

  嘖嘖嘖。

  這頓飯馬丁夫婦吃的很不盡興，最後離開的時候，連禮節都省下了。

  戚琦臉上的妝，也終於完好無存的保留了下來。

  上次被馬丁太太親的，臉上都有口紅印。

  送走了馬丁夫婦，幾個人重新折回車上，莫旭濤點上一根煙，不由得感歎，“還真是時過境遷啊，那時候我們幾個飯桌上被人灌酒還要戚琦過來撈，現在倒好了，都能給人臉色看了。”

  他說完還苦笑了一聲，不知道在感歎些什麽。

  戚琦是親眼見過他們三個這一麵的，現在手下的員工，不管是誰，都不知道三個人當年那麽辛苦的日子。

  那些在小開間裏沒日沒夜不睡覺的日子，那些開車跑高速沒時間過年的日子。

  那些，她陪伴的日子。

  隻有她看過。

  也隻有她，見過肖慕清所有的暴烈和溫柔。

  三個人走到今天，能把晟中做到這一步，著實不易。

  戚琦抬手敲了一下座椅靠背，聲音很輕，“生意場上就是這樣的，波詭雲譎，後浪追逐前浪，我們好好做我們的就好了，你想那麽多做什麽。”

  宮靖和莫旭濤輕笑出聲，沒答話。

  肖慕清就這麽倒在椅背上看著她，突然又想到了在翻譯社的那個夜晚。

  那時候的戚琦，眼睛彎成一彎月牙，翻著那本布滿筆記的法語書，聲音透亮。

  “你們三個自己創業不就好了。”

  “怕什麽，這麽年輕，輸了還可以重來啊。”

  “有什麽啊，建國都用了那麽久呢。”

  那時候，她還隻是一個20不到的小姑娘。

  而現在，這個小姑娘已經成長為一個能一手握槍的女人，在被他弄丟了之後，又重新坐在了他的身側。

  他，一定要把她找回來。

  讓她再次待在自己身邊，陪著。

  他想，她能夠見證自己所有的灰暗，在摘得榮耀的那一天，是她站在他的身側。

  這會兒車裏沒人說話，直到戚琦的手機開始震動，她才回過神，接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