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老師，這些是有英文版本的，我之前看的也是英文版本。”

  “確實，但是這英文版本是經過了一輪翻譯閹割的，你的參考文獻，文學專著，應該是本體語言就是英語，這樣沒有進行過第一輪閹割，我們會比較容易上手做研究，也就比較容易由我們自己進行閹割。像喬治歐威爾的這種就可以，參考文獻要大改一下。”

  戚琦要哭了。

  林建成之前給她科普過“翻譯閹割”這個詞，說是不論是文學作品還是任何文字，翻譯本身就是對語言進行閹割的過程，你不可能信達雅三個全部都做到，三者總要丟棄一者，而本體語言，從一開始產生到今天，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自含信達雅，取其一，不能取其二，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顯然專業裏沒有這個詞，這詞應該是他和錢茹自創的。

  “別灰心，做論文就是這麽個過程，一層一層扒皮，扒到最後就隻剩一堆骨頭了，回去再改改，你效率高，不著急。”

  戚琦點了點頭，在紙上記了些筆記，準備和錢茹告別。

  哪知道她剛邁出去一隻腳，錢茹就遞了一個手冊過來，“這是你們這屆公派留學的項目，你看看？”

  戚琦一愣。

  “老師，我不準備出國的。”

  她連國內的研究生都不準備考，更別提國外了。

  錢茹一笑，“拿著看看吧，萬一到後麵改變主意了呢，我有好多學生都是工作了幾年之後又重新回來學習的，到時候有想法再通知我，你們林老師一直誇你有語言天賦呢。”

  ？？？

  這話不是之前他誇肖慕清的嗎？

  這老師廣泛撒網，她找到證據了！

  礙於禮數，戚琦還是接過了那個宣傳冊，“那謝謝錢老師了，我回去改論文了。”

  “去吧，別著急啊。”

  從錢茹辦公室出來，戚琦準備回一趟宿舍。

  有幾本專業課的書，她得帶回肖慕清那兒，空下來的時候翻一翻。

  哪知道剛剛走到宿舍樓下，便看到了那輛惹眼的黑色賓利。

  這車太紮眼，女生宿舍樓下雖然會有像肖慕清和宮靖那種車，偶爾也會跑出路易昂的超跑，但是這麽長的商務車，還從來沒出現過。

  而現在，她有預感，這車的主人，是來找她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副駕駛的車門被拉開，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走了下來。

  周康衍走到戚琦麵前，欠了欠身子，“戚小姐，老爺有些話想和您談談。”

  聲音安定沉穩，卻有一股不容忍拒絕的力量。

  戚琦擰了擰眉，出聲道，“肖慕清知道嗎？”

  “老爺隻打算見您，並沒有通知小少爺。”

  哦，狗血瑪麗蘇劇本來了。

  戚琦把手上的東西塞進帆布包裏，周康衍餘光瞥到了她手上的公派留學宣傳冊，垂下眼簾，沒說話。

  “我等會兒還要回宿舍，就學校裏麵的咖啡館吧，我沒有興趣尊重他的喜好。”

  周康衍一愣，隨即還是點了點頭。

  戚琦側身走了幾步路，最後推門進了咖啡店。

  幾分鍾後，周康衍帶著梁清遠跟了進來。

  中年男人在她對麵的沙發上坐下，眼底帶著一股忽視不掉的嘲諷。

  “梁先生今天過來找我是想說什麽？”

  周康衍給梁清遠叫了杯茶，戚琦則招呼服務生點了杯冰美式。

  突然想起之前在這家咖啡店，見江臨川的時候，肖慕清把她的冰美式換成了熱美式。

  那時候自己竟然沒反應過來他的心思。

  “戚小姐，我不和你客套，我們之間也沒有客套的餘地，我就一句話，離開我兒子，讓他回到梁氏集團。”

  謔，好不客套。

  戚琦整個人懶洋洋的靠在沙發上，隨手把玩著長發，笑的一臉諷刺，“梁先生，您知道電視劇裏一般下一秒會出現什麽劇情嗎？”

  模樣和肖慕清那股懶散勁簡直如出一轍。

  果不其然，下一秒，周康衍推過來一張銀行卡。

  “戚小姐，老爺可以支付你出國留學期間的全部費用。卡裏200萬，你的留學費用，綽綽有餘。”

  謔，真給她麵子，說給就給。

  戚琦好整以暇地盯著那張卡，臉上沒什麽表情，聲音很是輕慢，“梁先生，如果我要這200萬，我為什麽還要和肖慕清在一起？”

  誰都知道他是最見不得光的私生子，和宮靖莫旭濤比起來，差遠了。

  一個是酒莊繼承人，一個是莫家的富二代，她去吊任何一個，都要比肖慕清好。

  “戚小姐，你沒必要在我這裏假清高，你這樣的女孩子我見了太多，第一次都義正言辭的拒絕，最後還是收下了這些錢。”

  戚琦勾唇一笑。

  “梁先生，我想問您一句，肖慕清的母親，您也是這麽看待的？”

  梁清遠顯然沒預料到戚琦會說出這樣的話，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臉上的肉都抖了抖，“你沒資格和我談論他母親，對他們母子，我該做的都做了。”

  小姑娘挑了挑眉，覺得很是諷刺。

  該做的都做了？

  最後的下場，一個成了私生子，另一個，在牢獄裏結束了生命。

  說的可真是問心無愧啊。

  戚琦站起身，去前台借了把剪刀回來。

  她走到梁清遠身邊，蔥白如玉的指尖拿過那張卡，另一隻手握著剪刀，慢悠悠的，剪了下去。

  一張儲蓄卡瞬間變成兩半，掉落在梁清遠的皮鞋上。

  少女把剪刀拍到桌上，提過背包，隨手甩了一把長發，“梁先生，肖慕清在我這兒，可不僅僅值兩百萬，您給的，太少了。”

  她說完連頭都沒回，出了咖啡店。

  從咖啡店出來，戚琦的心情很差。

  就沒見過這麽不靠譜的父親。

  豈止是不靠譜，是不要臉！

  戚琦回宿舍拿了些東西，這會兒也不想回晟中了，買了些菜，直接回了家。

  晚上肖慕清一進門的時候就看到小姑娘抱著電腦縮在沙發和茶幾的縫隙裏，手邊還攤著幾本專業書。

  他解開襯衫最上方的兩顆扣子，邁著步子走上前，把人勾進懷裏，單刀直入，“姓梁的今天找你了？”

  戚琦本來也沒想瞞著他，這會兒他問，所幸就說了，“嗯，給了我一張銀行卡，200萬，說讓我離開你。”

  肖慕清輕聲一笑，扯下手腕上的橡皮筋給她綁頭發，“你怎麽拒絕的？”

  小姑娘嘖了咋舌，“你怎麽就知道我拒絕了？萬一我真的拿了卡然後準備離開你呢？”

  少年給她綁好頭發，順手彈了彈她的耳廓，“你我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