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了吸鼻子，戚琦從抽屜裏翻出一顆止痛藥，倒了一杯水，吞了下去。

  男朋友不在，就隻能靠止痛藥了。

  吃了藥沒一會兒，她爬上床，裹著被子打算睡過去。

  畢竟隻有睡過去才不感覺疼。

  周末，又是考試結束，東四樓宿舍裏也沒有多少學生，大部分學生不是出去玩就是出門做兼職了，這會兒空蕩蕩的走廊上一陣安靜，連點聲音都沒有。

  過了好一會兒，戚琦宿舍的門被人輕輕敲了敲。

  “你好，有人嗎？”

  聲音很輕，像是女生。

  那人又敲了幾聲，沒等到房間裏有人回複，便收了手。

  肖慕清這會兒正在高速公路上。

  莫旭濤開著車，低頭掃了一眼手機，“快下高速了，回工作室還是哪兒？”

  後座的少年抬手按了按眉心，盯著手機頁麵裏金燦燦對話框裏的那句，“她今天大姨媽，生理痛，在宿舍睡覺呢，別打電話了。”，溫聲開口道，“把我送回學校。”

  “不是，把你送回學校，開你的車過來的，我們倆怎麽回去啊？”

  莫旭濤看了一眼前方的岔路，還是轉彎開了過去。

  “給你們倆叫個車還不行嗎，廢話這麽多。”

  莫旭濤被噎了一下，隨即住嘴了。

  等到車子開到學校附近，車裏的三人才覺得不對勁。

  “臥槽，怎麽回事，濃煙滾滾的，怎麽還有消防車啊。”

  宮靖和肖慕清聞聲朝車窗外看了過去。

  宿舍校門口停了輛消防車，還有救護車和警車，周圍圍了一大片的學生，消防員拿著水槍不停在疏散老師和學生，濃濃的黑煙直衝雲霄，原本湛藍的天都被煙霧染灰，一副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模樣。

  “同學，怎麽回事啊？”

  莫旭濤把車停在旁邊，搖下車窗，半截手臂搭在車窗邊，對著幾個女生問了句。

  “東四樓著火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現在正在疏散呢。”

  肖慕清垂下眼簾，剛想說什麽，隨即抬起頭，盯了一眼大火的方向，捏著手機直接衝下了車。

  莫旭濤和宮靖還沒反應過來，倆人對視一眼才想起來，“臥槽，戚琦！”

  4月底的杭川天氣悶熱，上午下了一場雨，這會兒空氣裏的泥土香混合著煙氣，吸入肺裏，像是窒息似的，風裏都卷著黑沙。

  肖慕清捏著手機的指尖微微泛白，朝著大火的方向奔過去，感覺腳下每一步都有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剛跑到樓下，還沒等衝上去，就被消防員攔了下來。

  “危險，請勿靠近，退到警戒線外麵！”

  肖慕清顧不上那麽多，眼神空蕩蕩，布滿血絲，不停地向身旁張望著，“戚琦！戚琦！”

  叫聲太大，撕心裂肺的，震得人耳骨生疼。

  沒人回應，周遭的人臉上全是黑灰，捂著胸口劇烈的咳嗽著。

  肖慕清感覺自己的一顆心都跟著這場大火燒沒了。

  他不管不顧，撥開麵前的消防員，一個箭步衝進了煙氣熏人的宿舍樓。

  “咳，咳，咳——”

  戚琦感覺鼻腔像是被人捏住了似的，怎麽都呼吸不上來，整個人像是處在火場裏，周圍的一切全是滾燙的，不管摸哪裏都灼熱的傷人，吸進肺裏的全是細沙，仿佛處在沙漠裏。

  她被這種窒息的感覺憋醒，一邊扶著胸口順氣，一邊坐了起來。

  緩慢的睜開眼，入眼的卻隻有被煙霧籠罩的宿舍。

  怎麽回事？

  周圍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耳邊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聲音，走廊上嘈雜一片。

  她扯過被子包住自己的頭頂，避開那些滾燙的金屬，幾乎是從上鋪滾了下去。

  煙霧混在一起，她視野也不清晰，整個人幾乎是直接砸了下去。

  “有人嗎？宿舍裏有人嗎？”

  “把門撞開吧，就這間宿舍著火了，火就算撲滅了裏麵也是濃煙滾滾的，先確認一下有沒有人。”

  ………

  各種聲音糅雜在一起，戚琦感覺意識都有些不清晰。

  “戚琦，戚琦！”

  恍惚間，她隻聽到撕心裂肺的呼喊聲，那聲音如此熟悉，每一個夜晚都充斥在她耳邊，帶著各種情緒喚她的名字。

  戚琦的眼淚直接落了下來，強撐著身子朝門口走去。

  門已經被燒的麵目全非，看不到門鎖在哪兒，她剛一開口，肺裏就被嗆了一口煙，“肖，咳，咳——”

  她抬手砸著門板，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嗚嗚嗚，肖，肖，唔，肖慕清！”

  幾乎是扯著嗓子喊出這三個字，下一秒，整扇門被硬生生從外砸開，她終於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

  “嗚嗚嗚，肖慕清，嗚嗚嗚——”

  少年喘著粗氣，身上披著一件床單，抬手把她扯進懷裏，眸子猩紅，嗓子都是啞的。

  “沒事，我來了，沒事了。”

  等到所有人員被成功疏散，戚琦窩在肖慕清懷裏，猛地咳了一下，隨即兩眼一黑，一陣天昏地暗，暈過去了。

  再醒來，眼前一是一片白。

  鼻腔裏是濃重的消毒水味，周圍很安靜，沒有了剛剛耳邊充斥的斷裂聲，警報聲和人們的呼救聲。

  她好像處在一個真空縫隙裏。

  緩緩地動了動手指，就感覺手心被一個溫熱幹燥的手掌握住，力度甚大。

  戚琦眨了眨眼，這才聽到撕扯嗓子的聲音，“琦琦，你醒了？還有沒有不舒服？我去叫醫生，嗯？”

  戚琦側頭，看到了麵前的少年。

  他頭發淩亂，眼底的黛青甚是明顯，一雙眼睛布滿血絲，嘴唇都有些泛白。

  身上還穿著走那天穿的那件白襯衫，已經被煙熏黑了，全是褶皺。

  戚琦張了張嘴，這才發現說話時候嗓子都有些疼，“我額——”

  肖慕清扶著她坐起來，又遞了一杯水給她，“醫生說是火災的後遺症，剛開始可能說不出話，過一會兒就好了。”

  戚琦接過水杯，喝了一口水，嗓子裏的不適感好了些。

  “你，怎麽，回——”

  肖慕清整張臉都在顫，握著她的手，製止了她的話，“別說了，還有沒有什麽不舒服？”

  戚琦盯著他緊張又悲痛的神情，反握住他的手，搖了搖頭。

  下一秒，男人把她抱進懷裏，用力的箍著她，聲音沙啞，像是灌了沙子，“對不起，寶寶，對不起，我不應該扔下你的，是我的錯，對不起……”

  戚琦環抱住他，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她現在說不出話，可是她想告訴他，不是他的錯。

  誰能料到就在宿舍躺一天，就能遇上火災呢。

  杭川建校都九十幾年了，都沒發生過這種事。

  倆人正抱著的時候，病房的門突然被推開了。

  幾個身穿製服的警察站在門口，“請問是戚琦小姐嗎？”

  戚琦抬眸掃了一眼門邊的幾個警察。

  有一個，上次因為路易昂大伯的事，她好像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