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子清著急忙慌地打開微博，才發現網上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今早視頻的餘波還沒散去，白一斌就趁熱打鐵扔出了這麽一顆重磅炸彈，瞬間將網友的情緒拉到了最**。

  如果說李盛妻子的爆料還隻是在讓人好奇猜測，也僅限於娛樂圈的緋色八卦，那此刻聲明就明顯不再是同一層級，直接將事件上升到了人類道德與國家法製的高度。

  這個圈子光鮮亮麗，卻也聲色犬馬。

  有無限耀眼的光，也有肮髒醜陋的暗。

  肖子清聽說過，但除了上次偶然看見衛藍的遭遇之外，她還真沒有碰上過，雖然好幾次聽人說起，可這麽誇張地把事情毫無保留爆出來，還是頭一回。

  因為越是身處黑暗，就越是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察覺，越是醜陋不堪，就越是想要用華麗的外衣遮掩。

  而那些在暗處操控著別人生死的人，往往又有很強大的殺傷力。

  就連李盛老婆鼓足勇氣爆料，目的也不過是想離婚後擁有孩子的撫養權，所以雖然說出了一些事實，用詞表述上也沒那麽明確。

  有那麽一瞬間，肖子清是真有點驚訝的，白一斌怎麽會自己承認呢？

  他這一承認，李盛那邊就算想否認都不可能了，他甚至直接宣布退出娛樂圈？這是要魚死網破？

  太多的問題縈繞，低頭再看，這個當兒，整個熱搜榜都幾乎被白一斌完全霸占。

  隻有兩條社會新聞，和#顧南澈劇組官方聲明#在夾縫中生存，不過關注度明顯不高。

  反正肖子清下意識又刷新了一下，劇組那條就直接掉沒了。

  而榜上的各類話題則大多都是由白一斌退圈引申而來。

  什麽曆數白一斌十年間唱跳舞台，藝人該如何應對潛規則，白一斌官方粉絲團黑頭像，白家軍，雙頂流官方cp站關站等等等等……

  肖子清隨便點進去一看，都能看到無數粉絲的崩潰現場。

  當然也有些黑子在上躥下跳，但當她好奇地扭頭去看許靜怡時，就發現這位平時恨不得把白一斌摁到地裏暴走的姐妹，此刻隻是各處吃瓜，卻並沒有要發表感想的意思。

  她不由輕聲問：“這麽大的事，你咋不發微博啊？”

  “不發微博？”許靜怡確認了一下，才回答，“當然不能發了！他家粉絲平時是什麽德性你忘了？就算白一斌退圈了，她們也未必就會散的，現在都忙著自怨自艾還好，要是這會兒我們辰楠cp粉冒頭，你信不信馬上就能變成是我們把白一斌逼走的。”

  “再然後就能說成是我們落井下石，最後搞不好就該說我們逼死粉絲了。”

  “他家粉絲這會兒已經不太正常了，你沒發現嗎？粉圈其實都在看著，卻沒一個人敢吭聲，都怕刺激到她們，別弄上個把不想活的，出人命就不得了了。”

  許靜怡不敢多想，就說到這都沒忍住抖了抖：“算了算了，看看吧，我連吃瓜都特別小心不敢點讚，生怕被扒哈哈哈！”

  肖子清點頭，又忽然僵住，猛地低頭去看自己的手機，還好還好，是小號。

  她剛才看得急，也沒注意有沒有點讚，不過既然是小號就還好，反正沒人知道，但保險起見還是去首頁把之前的讚又清了一遍。

  要不怎麽說你的敵人才是最了解你的人呢？

  正鬆了口氣返回首頁，準備退出微博再給顧南澈打個電話的當兒，隔壁的許靜怡就猛地嚷嚷起來。

  “我去我去我去！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看！我把鏈接發給你了，這幫人真的像邪教，我天，已經有人打電話報警了。”

  “什麽啊？”

  肖子清清了清嗓子，還沒來得及打開鏈接呢，就聽她又遲疑道：“這是真的吧……不至於有人用自殺博眼球吧？”

  稍微翻看了一下博主之前的文，再對比視頻，肖子清確定：“是真的。”

  的確是真的，除非有人能完全不懼高空，把生命當兒戲，或者本身幹脆就是個極限挑戰者，否則都不會坐在這麽高的樓頂，在一個三不沾的橫杠上錄視頻。

  最關鍵視頻時長也不過半分鍾，她卻哭哭啼啼，精神都已經不太正常。

  前麵好幾句話含含糊糊帶著口音，其實很難分辨，隻有最後一句十分清晰：“沒有了白一斌，我也不想活了。”

  這條微博下麵無數人在勸，就連毫無幹係的路人都在盡量挽留。

  很快，#白一斌粉絲自殺#的話題也跟著衝上了熱搜。

  鬧得大了，廣場上當然也不乏譴責質疑的。

  第一，追星追到失去自我，究竟合不合適。

  第二，用這種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甚至還放到網上，這人的心裏對自己的愛豆是真的愛嗎？

  白一斌雖然退出了娛樂圈，可卻還在作為一個普通人活著，如果被他知道因為自己的退出而害得別人丟了性命，他會怎麽想？這位“粉絲”究竟考慮過沒有。

  第三，正主退圈，正是所有粉絲情緒崩潰的當口，發這種微博，會不會對其他粉絲造成心理暗示？

  白家軍裏有大量的未成年人，平時但凡有點風吹草動，她們都會以別人“教壞未成年人”為由到處舉報，怎麽現在卻不考慮這個問題了？

  一條一條羅列著，都有理有據。

  在這個時候還敢對著她們質疑的人，膽子大是一方麵，邏輯自然也很清晰。

  不過很快還是被數量眾多的白家軍罵到刪了博。

  因為她們用一個理由就懟到了人臉上。

  “要你來分析？你最好祈禱她沒有看到你這條，否認萬一人家本來還沒跳，卻被你刺激得跳了，你就永遠不用做鍵盤俠分析這個了，好好分析分析自己要不要負法律責任吧！”

  肖子清又隨便刷了會兒，實在不想再看，默默地退出了微博。

  說實話，白一斌走到今天也算是自作自受。

  他的粉絲群體格外龐大，組成也特別複雜，可這十年間他卻從來沒有真正約束過這些人，而是利用著，縱容著，因為需要熱度需要流量需要話題度，更需要她們幫忙做數據氪金反黑，他根本不敢得罪粉絲，連一句重話都不敢提。

  前年有私生一直追到他家，直接睡到了他床上他都沒敢正麵回應，而是隻在微博很“溫柔”地發博，希望喜歡他的這些朋友能稍稍克製一下。

  就是這樣的態度，導致他的理智粉越來越少，狂熱粉極端粉越來越多。

  這群人麵對對家時如同瘋犬，對他本人又傾注了太多的愛，自然也想得到更多，所以在麵對他的時候，也一樣格外癲狂，甚至還帶著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雖然肖子清不追星，也知道這是很不健康的關係。

  藝人無法作為主導，粉絲對著正主指手畫腳，一邊覺得“全世界都在害我哥哥”，一邊覺得“哥哥隻有我們了”。

  結果就是她哥哥還沒幹什麽呢，她們就先幫忙得罪了全世界。

  事到如今，白一斌自己退圈一走了之，卻留下了一堆爛攤子。

  鬧跳樓的，還在到處巡邏謾罵的，以為這樣一來自己就成了弱勢群體可以為所欲為的，比比皆是。

  肖子清沒法參與這個話題，索性眼不見為淨。

  關了手機閉上眼睛躺了會兒，迷迷糊糊中剛要睡著，就聽見手機震動了一下，她連忙睜開眼，拿起來看時就見顧南澈終於回複了消息來。

  【老公】：……我請過假了，已經在出門的路上。

  肖子清一愣，眼睛都瞪大了，連忙撥了電話過去：“不是吧？你現在在哪呢？”

  “我，”顧南澈頓了頓，“快到劇組大門了，剛才沒看手機。”

  “別別別！”她嚇得一骨碌又從床上彈了起來，嗓門都大了幾分，也不管難不難聽了，急得直叫喚，“回去回去，你這浪費這個時間精力幹嘛呀？沒必要！我這會兒都沒事了，再說早上吃了藥，晚上我再吃一頓，睡一覺，明早估計就能好得差不多。”

  她哭笑不得：“你回來能有什麽用？我該感冒還不是照感冒，該疼還不是照疼。”

  “難道你還能幫我過生理期？”

  顧南澈在那邊明顯有些遲疑：“不能是不能，但陪著你總歸要好一點吧……”

  “不用！”肖子清無奈了，“你好好地在劇組吧，等你回來我生理期都過了，而且我今天滿課，明天上午還要參加話劇社的換屆大會，下午又是滿課，也沒時間見你啊。”

  “可我已經請……”了假了。

  顧南澈話說了一半，就被肖子清焦急打斷：“啊呀你回去再跟導演說一聲唄，對了！”說到這兒，她倒是想起來另外的事，“那個溺水的小六醒了？沒事了？”

  劇組的事故本來關注的人特別多，一直掛在熱搜上，所有人在等著劇組回應發官方聲明的，結果突然爆出來白一斌的消息，反倒沒人去管這個了。

  要不是肖子清特別注意“顧南澈”這三個字，之前都未必能看到這條話題。

  “嗯，”顧南澈應了一聲，倒是沒有立刻說這個事兒，而是再次確認，“那我還回不回來？我……還是回來吧？都說了回來陪你倆天了……我怕你生氣。”

  “……”肖子清無語地倒在了床上，沒忍住擲地有聲地喊出了他的名字，“顧南澈！”

  “啊。”影帝的聲音不知道為啥，莫名變得有些呆萌。

  可惜肖子清並沒有欣賞，而是直到不行地說道：“你能不能不要這麽婆婆媽媽！我就是剛才那會兒突然情緒到了所以紅了一下眼睛，我都沒真的哭，你這樣可咋弄啊，我要是哪天真哭了，一邊哭一邊要天上的月亮，你還給我直接登月去？”

  “……”對麵沉默許久。

  就在肖子清以為會得不到回答時，顧南澈的聲音慢慢響起：“可以啊。”

  “？？”肖子清疑惑了，一下笑出了聲，“你以為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誰知對麵卻認真回答：“對啊，國內也許不可以讓我登月，但國外應該可以吧。”

  他頓了頓，最後篤定：“總會可以的。”

  如果不是無法麵對麵，肖子清都差點要給他抱拳：“兄台牛逼，但大可不必。”

  好說歹說打消了他大老遠飛回來一趟的念頭，兩人這才正經說起關於劇組的事。

  那個小六，其實就是眾多小配角裏的一個，顧南澈也並不是很熟悉，但因為這次的事，還是讓他多關心了幾分：“今天一早才醒的，醫生都說是撞大運了，不過他雖然醒了，卻還要住院觀察。”

  他說著，頓了頓，明顯帶了些嘲諷：“倒是陳馨月命大，上午就出院了。”

  “剛才在導演那裏活蹦亂跳的，對自己的助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肖子清了然：“對，她那個助理沒去救她，估計要被記仇了。”

  事實上何止是記仇？從她在醫院裏醒了之後，就一直對著小助理冷嘲熱諷，侮辱怒罵，甚至還特意跟公司上層告了狀，卻又不肯將人調走，擺明了要故意折騰她。

  顧南澈去導演那裏請假時，陳馨月也正在請假。

  之前進組時其實有規定，除了探親假和病假，其餘的請假正常情況下都是不能批的。

  可她卻直直往導演跟前一戳，說是公司安排了商業站台，她必須得去。

  結果導演還沒說話呢，她一會兒嫌累了沒地方坐，要助理去拿凳子，凳子拿來了又說嫌冷，要墊子，墊子拿來說不夠厚，硬要對方把身上穿的外套脫了給她坐……

  要不是他當時急著回來，恐怕很難憋住冷言吐槽。

  肖子清倒不知道詳情，隻是很好奇：“陳馨月先溺水居然一點事都沒有？”

  顧南澈這才“嗯”了一聲：“落水之後她隻是嗆了幾口，就被小六拉住了，本來她如果不亂掙紮，兩個人都不會有事。按照小六的說法，是他去救人時，陳馨月想要搶他身上的救生衣，故意解開了他的帶子，這才害他整個人被悶在水裏出不來。”

  他聲音清冷，最後補充：“差點讓他丟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