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若瞪大了眼睛向身旁看去，聲音的主人是一位體形嬌小的女子，正是不久前在空中浮現的模樣。

  隻是她的形態不夠清晰，隻具模糊身形，猶如被薄霧籠蓋，看不出五官是何模樣。

  撇開腦海中奇怪的關注點，重新審視眼下的問題：化形為何偏偏在這時發生，是她的血有問題？

  “沒安好心。”

  聽到羅肆至的評價，淩若眉頭緊蹙。

  平日和緋雲的相處的確不算和諧，但是她也從未作出賣主的事。

  玉靈化形本不是什麽稀罕事，多半是要看主人功法，體內靈力充裕且修為到家，便不是難事。但是在長久歲月裏，緋雲不僅沒和白玉一同化形，多數時間裏都是沉睡狀態，唯有鮮血召喚方能蘇醒。

  怎今日舔舐一口鮮血，就化出了人形？

  除非…

  “人家那點小心思還真是全被主夫看透，不過壞心眼是沒有的。”

  擁有實體後的緋雲在麵對羅肆至的質問時，不卑不亢。依舊是嬌滴滴的聲音，卻沒有往日的嬌縱。

  “血玉被煉製成器時，就不是單純的仙家寶器，故而隻依靠濃鬱靈力無法徹底激活本姑娘的能力。”

  聞言，淩若靜默無聲。在她看來有些話不用掰開揉碎，也是心知肚明的。

  以血喚醒緋雲此事為例，初次發現時是驚喜，屢次使用後難道心裏就沒點想法，非要等師侄他們警告嗎？

  正如緋雲所言，正道仙家寶器沒有哪個敢這般劍走偏鋒，不管初心為何，從最後的召喚形式來看，血玉堪稱邪物。

  回想起昔日羅肆至看到血玉時的忌憚……

  “當初是我無知，冤枉師侄。”

  淡漠如她，麵色依舊從容。

  淩若瞥了一眼緋雲，隨即正視羅肆至道，“但一物降一物，緋雲飲血間隔太久，沒成氣候。抑或在我之前，邪性已經被上一個主人淨化不少，所以至今為止，她並未做何傷天害理之事，更沒有傷害到我。

  隻是……同樣是我的血，偏偏今日與以往大相徑庭，隻能聯想是靈力出了問題。造成異常的唯一可能便是地坑附近的水行靈息，或許是……”

  緋雲懸在半空也靜默不語，好似在等著觀摩一場好戲。

  “地坑靈力融入體內？”

  淩若與羅肆至異口同聲，前者帶著疑問，後者則是篤定。

  為此，少女有些不解。

  “師侄方才不是說感知不到地坑內的靈力流動，又怎能肯定是鑽入我的體內？”

  不料對方的回應僅僅是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和喜歡故弄玄虛的人說話真是太累了！在心中短暫抱怨一番後，少女在指尖撚出一道靈力。

  從幻想空間看到的景象，依舊與往日相同，瑩白色的靈力。

  能夠立即喚醒緋雲的，靈力、鮮血。

  說起來，師侄剛才不也代她強行喚醒血玉？也就是說魔氣亦可。

  少女感到頭大，追尋真相的亙古不變之法則是化繁為簡，而她將可能變得更多…

  凝神靜氣，少女就地打坐調戲，她現在必須拋開所有雜念，從中找到聯係。

  緋雲是吞噬型玉靈，唯有供奉強大力量才可將其喚醒。如此可以解釋為何靈力、魔氣均可。

  那麽，接下來該思考化形的根源。

  鮮血——粘附著靈力，可以越過施法，直接呈現。此外，亦可從中得知血統，甚至記憶的消息。

  想到這裏淩若不由倒吸一口涼氣，恢複記憶前的自己行事之前著實欠考慮，竟然輕易貢獻家族血液。

  等等，若真是如此，緋雲早就……

  能夠令血玉迅速成長的究竟是什麽！真想從地府將秦非渺的魂靈揪出來問個清楚！可惡！

  少女此刻遏製不住的怒意在心中不斷翻湧。與此同時，靈光一閃。

  或許正是什麽與秦非渺相關的東西就在身邊，才致使現在的結果。

  血液的變化，是因為有莫名力量鑽入體內。而那股力量……

  “緋雲，你老實交代，在我體內可否感知到初代主人的氣息？”

  “還不笨嘛！”一團狀似人形的紅光從半空落下，“走”到淩若跟前，“在新主身上的確感應到那個人的氣息，血腥、發臭、令人反胃！”

  “你離我遠點。”淩若將不斷靠近的緋雲推開，她實在無法接受與自己說話的是一團麵目模糊的氣霧。

  更無法接受的是，與秦非渺有關的什麽東西如今就在自己體內。

  現在她不知該哭該笑。

  其一，作為創造者，秦非渺的氣息對緋雲有絕對控製力。好消息是緋雲極度憎惡此人，所以她的化形未必是壞事。

  其二，在她體內已經侵入秦非渺的氣息，也就是說不知何時，自己的意識可能就會被三百年前的那個老家夥占據。但是好消息是，可以借此機會追本溯源，徹底將除魔大業背後的真相找出來。

  權衡利弊後，淩若暗自鬆了口氣。

  “欸不是？緋雲大可將此事明說，何必非要本姑娘自損！”

  話音剛落傳來一聲嬌笑，“新主才想明白嗎？”

  聽她這意思，莫不是隻有自己反應的慢？淩若不甘心的看向羅肆至，對方一副穩如泰山的模樣，令她更加確定這家夥也早就想到自己被緋雲算計。

  難怪一開始就說緋雲沒安好心…

  想明白了！想明白了……

  “你們兩個有話就不能直說，這樣作弄我很有趣？”

  見淩若怒火中燒，二人不敢再置身事外。

  “新主自己想明白才最重要不是？若直接與您說體內忽然摻進了那混蛋的氣息，肯定不知人家在說什麽吧。”

  “即便如此，也沒必要以這樣的方式。”

  緋雲的話可以說通，但是無法減少淩若心中任何一絲不爽。她向來討厭對方一副運籌帷幄又居高臨下的模樣，尤其是她的反應竟然也在算計之內。

  自己到底是認識了一群什麽人？全都高深莫測，就她直白簡單？

  隻是站在原地，便能感受少女周身散發的怒氣。羅肆至薄唇微張，仿佛想說些什麽，但欲言又止最終決定閉口不言。

  有的事就是這樣，你以為是最好的方法，但是站在他人立場來看，卻是截然不同的角度。

  若是雙方劍拔弩張罵個天昏地暗倒也還好，現如今是淩若氣急不願退讓。至於緋雲和羅肆至，一個是“始作俑者”一個是“變相幫凶”，均不知以怎樣的話語才能化解少女的怒氣，局麵僵持不下。

  正當此時，一個人的出現，化解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