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聲，少女整個心都提了起來。夢魂府邸素來清淨，焉能有刀槍打鬥的聲音？！

  行走世間的本就不全都是人，見識過提著頭追殺她的屍體，也見過成精的花草。所謂怪力亂神，在淩若心中已經不是避諱，而是常態。

  “怪不得方才眼皮直跳……”

  少女小聲叨念，不忘運起周身氣息。隨即腳下生風，步若淩波。

  還未走到主母臥房前，“嘭——”

  恍似重物被擲到跟前，淩若來不及反應，被砸的跌倒在地，眼前登時一片漆黑。

  所幸察覺異狀，少女以作防備，不至太過被動。隻是還來不及痛吟，卻已經聞到一股血腥氣。

  趕忙起身查探，方才的“重物”竟是人！身著絳紫色衣裙的夢魂族人。

  看服裝製式，當是旁支女子。

  “你還好嗎？”

  淩若想也不想，便準備伸出胳膊將那人的頭輕輕抬起。誰知才剛幫忙翻身，她的手卻僵直在空中。

  此刻躺在她腿上的不是別人，正是淩霜！整個夢魂族與她可算得上是相交甚好的小丫頭。

  淩若以手探聽鼻息，十分微弱，若是剛才沒有她從中接住，而是被摔落在地，怕已經沒命了。

  “霜兒！霜兒！快醒一醒，能否聽到我的聲音？！”

  少女原本白皙的臉變得更加蒼白，她不敢做出太大動作，生怕會讓淩若感到不適。

  本是活蹦亂跳的小丫頭，現如今滿臉是血的躺在她的腿上，奄奄一息。

  究竟何人竟敢如此！

  忍著憤怒，迅速將靈息注入淩霜體內，撚訣吟唱萬生符，助她傷口愈合。

  然而淩若的靈力根本沒有辦法流經淩霜的身體。

  此情此景，少女頗為詫異。同為夢魂族人，怎會出現靈力被排斥的情況？

  所幸萬生符起了些作用，淩霜身上的多處破口在緩緩愈合，臉上的血跡也在慢慢消失。

  時間緊急，已是沒空思考。

  不遠處仍在打鬥，淩若心急如焚。

  母親身為夢魂族主母，能力卓然，想必輪不到她來操心。可是對方來勢洶洶，如今竟已殺到府邸內部，不管是對冥島的熟知程度還是潛藏戰力，都不能小覷。

  淩霜尚且年幼，但是在她那一輩中也可稱得上是佼佼，沒想到也被打成這副慘樣。

  怎麽沒有見到淩波？她二人向來形影不離，另一個去哪了？

  若非顧念淩霜身受重傷，若不及時救治恐怕會殞身於此，淩若定然一個橫抱將她帶到母親的房間。

  正當此時，忽聞一聲咳喘。

  “唔，咳……”

  “霜兒，你醒了？”

  “淩……淩若姐，咳…第一次看到…你這般…焦急。”

  “先別廢話，趕快調養氣息。”

  淩若仍舊沒有放棄向她體內注入靈力，萬生符雖有些效果，可是還是太慢。愈合的速度根本趕不上傷口惡化速度。傷口幾近消失時，立馬又重新裂開。

  該死，這究竟是哪裏的邪術妖法，竟能將人傷到如此地步！

  聞言，淩霜搖了搖頭，“沒用的，淩若姐…姐，霜兒自知命…不久矣。快，快去幫淩波她們…吧。”

  “你在開什麽玩笑！”淩若眼睜睜的看著淩霜變得更加衰弱，靈力又無法注入。語氣憤怒、絕望充斥著悲愴，“冥島人隻可活一世，霜兒你如此年輕，怎能輕言放棄！‘死’這個字，不許說，給我咽回去！”

  聽聞此言，淩霜卻無力的笑了。

  “從小…到大淩若姐總是…冷冰冰…的，現在的模樣…真…稀罕呢。”

  現在是關注表情的時候嗎？淚水止不住的滑落，整個人已經在崩潰的邊緣。

  這臭丫頭自打出生以來就沒消停過，才學會走路，就天天追著淩若跑，粘人得很。直到淩波的到來，才終於讓她有喘氣之機。

  即便如此，大事小事總是淩若姐姐前，淩若姐姐後的，仿佛她才是淩霜的母親。

  縱使百般不願，也是耐著性子做完。

  淩若以為隻要始終冷著一張臉，就可以隔絕沒必要的人。近一百年間，無論何時都繃著臉，是說不盡的寒涼。

  如今想來……她錯了。

  “稀罕，那以後姐姐每天都凶霜兒，到時你定會避之不及。”

  “嘿嘿…”淩霜艱難的勾起嘴唇。

  見狀，淩若更加心疼。這丫頭平日不笑時，銅鈴大眼總是丟溜溜的轉，看著很是機靈。但笑起來時卻判若兩人，尤其是那兩顆小梨渦，很甜很美。

  可如今……

  “姐姐…別哭…霜兒曾經去山家玩，山歆那小子曾與我說，每個人都有他…的宿命。或許，死在這裏…就是我的宿命。霜兒…已經盡力啦，嘿…都怪霜兒平日…沒有像姐姐這般勤…加修煉，才致使…致使……”

  淩若緩緩揚起頭，緩緩閉上雙眼，等待淚水流回眸中。

  “究竟是誰…將你傷成這樣？！”

  “不…不知道呢，霜兒從未…見過的人，衣服…從來沒有…”

  邊聽邊暗自思忖，從未見過的衣服，難道不是冥島的人？雖然先前早已猜想此事尚有外族參與，隻是未曾料想一切來的如此之快。

  不料話還沒說完，手輕輕垂落。

  “霜兒？”

  “霜兒？！”

  淩若拍了拍她的臉，輕輕搖著她的身體。

  沒有反應——

  手停在空中遲遲不動，多希望霜兒隻是有些疲憊，困乏的睡了。結果已經擺在眼前，卻不願相信。

  她不敢相信，一日前還生龍活虎的小丫頭就這樣歿了。

  “主人…節哀順變。”

  小雪此番沒有使用心念，說話的聲音極小。它知道現在不論說什麽，主人都聽不進去的，便化成貓形靜靜地伏在她的腳邊。

  然而卻沒料想，少女竟然輕輕嗯了一聲。

  “如果我不夠堅強，沉浸在悲痛之中，那麽不久後就會有淩波、淩音、淩磬、淩……死去。之前一直不願接受夢魂族繼任者的身份，因為沉重。可如今我的族人被，那一條條鮮活的生命被從這個島上抹去，不可以！”

  淩霜不能就這樣白白死去。

  少女眸中堅定，額間幽紫色夢魂花光芒大作。

  殺，對方敢動她一人，她便百倍千倍的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