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這兩個人已經沒有利用價值。隻要他輕輕一推，便會墜入深淵，屍骨無存。

  自此以後，整個樓門縣，甚至放眼全天下也再也不會有有巫者與蠱者。

  可是平白無故的消失，定然會引起那個人的懷疑。何況好戲才剛開始，他此刻正玩在興頭上，不想讓這場你追我躲的遊戲過早結束。

  這兩個人的命還得留著。

  “現在你們有兩個選擇。一，從這裏跳下去，終結了無生望的一生。”

  那倆人聽後，誰也沒吭聲。

  一個為了活下去，連同伴的屍體都不放過。另一個為了找到絕技之傳承者，苟延殘喘至今。

  但凡曾經有一絲不堅定，都不會堅持到現在。

  “很好。”羅肆至衝著二位微微頷首。

  巫索因羅肆至突如其來的轉折感到不解，如果可以不去死，剩下的不就隻有生？帶著一絲僥幸的心理詢問道，“那這第二呢？”

  “第二，就是當作今天什麽都沒發生。”

  “你這是何意？”族長顫顫巍巍的走近黑衣男子，語氣不大好，“要殺便殺，不要玩弄。”

  “就…就是。我們已經被欺騙過一次，不會再上當了！”

  羅肆至對此嗤之以鼻，“玩弄？你們有被玩弄的價值嗎？”

  強弱懸殊，站在麵前的是殺人如麻的玉麵閻羅。想殺死他們，當真就像捏死螞蟻那麽簡單。

  在絕對的強大麵前，他們隻有順從的份。

  “明白了，需要我們怎麽做？”

  說話的是族長，羅肆至斜眼睥睨，心想到底還是老家夥活得久，也活得通透。便簡單交代了四個字：一切照舊。

  所謂一切照舊的目的，便是讓村人們繼續演戲。

  想到這裏隨口問了一句，“巫蠱咒毒之剩下兩族傳承者何在？”

  族長搖搖頭，“沒有了，就剩下我們兩個。”

  他還以為隻有毒之一族絕後，沒想到咒的後人也不在了。看族長這樣，估計再過幾年要是還找不到傳承者，怕是蠱之一族也就斷了。

  “為了不徹底斷承，我與族長身兼數任，肩負兩個族係的希望。這位大人，若是您都很留我們性命，可否順勢幫再我們一把？”

  從來還沒有人敢如此無禮的主動要求，但是難得他心情好，便沒有賞他白眼，而是道了句，“好好表現，我看情況。”

  承諾不可說太早，何況這倆人是否真的能指望上，是不會忽然還沒確認。

  內鬼的事情暫告一段落，雖然還有許多細節需要敲定，但是無傷大雅。至於剩下的部分，就隻剩下貓和老鼠的遊戲。

  此刻他歸心似箭，想要立刻回到魔域去見他的夫人。

  先前有誤會也好，埋怨也罷，這下終於有時間去解開了。而且與父母不止一次提及，終於帶回來本人，也好讓母親滿足一次當婆婆的願望。

  隻可惜，當他回到魔域時，聽到的卻是淩若離開的消息。

  羅肆至的臉瞬間拉了下來，看著羅一帶著無奈的口氣問道，“她走之前可有留話於我？”

  “回少主的話，淩若姑娘走的匆忙，並未留下任何話語。”

  走的匆忙……她就這麽不肯等他嗎？

  他從身上摸出兩團鳥羽，怔在原地開始發呆。

  ————

  那是在進入祭壇地下之前的一段時間，派出探觸消息的魔氣枝條在被收回體內時，發現其中一根的末端上緊緊的拴著兩團鳥羽。

  看毛色與形態，立刻辨認出這是來自其他魔域的玄翼族。

  玄翼族在魔族中是天資起點較高的魔種，各個戰鬥力十足。可是他沒興趣，上階魔將他多的是。於是想也沒想，便將它隨手扔到一邊。

  然而事違人願，不管他怎麽扔，那兩團羽毛都緊緊的跟著他。

  “哪來的拖油瓶，現形！”

  話音剛落，兩團鳥羽分別變成一隻金黃色鳥人和一隻絳色鳥人。

  它們體型巨大，魔氣充盈全身，看著很是威武。

  “哎呀可憋死我了！大哥，大哥主人召喚我們了！”

  金黃色鳥人沒有回答，而是有所畏懼的看著眼前這位黑衣男子，以及思忖為何認主過後會從魔域突然來到人間。

  羅肆至的人形不及鳥人高大，但是身上的魔氣絕不會矮上分毫。扯著懶洋洋的嗓音問道，“你們兩個，是什麽東西？”

  “我們是你的仆人！主人不認識我們了嗎？”

  絳老三急忙解釋著，可是回想方才聽到的聲音，似乎與之前那位人族少女相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於是和和金老大的站姿一樣目視前方，仔仔細細的打量。

  “老…老大，咱們的主人啥時候變性了？”

  羅肆至一旁看著這兩隻鳥人，不對，準確來說應該是體型略小的那隻從頭到尾嘰嘰喳喳個沒完。剛想一掌將他們拍個煙消雲散，卻聽到自己莫名其妙被認了主？

  “怎麽回事，從實說來。”

  論魔能、論體型，絳老三一直都是兄弟仨裏麵最弱最小的那個，卻是三兄弟中的智囊團。然而在被召喚後，它的智力顯然還沒有跟著回來。

  倒是金老大不愧做大哥的，臨危不亂。他先是閉目感受自身魔息，對著眼前這位陌生的男人行了魔族拜禮。

  “在下金老大，愚弟絳老三拜見主人。”

  “大哥，你是不是懵了，咱們的主人是羅肆至啊！”

  “三弟，不許胡亂直呼主人名諱。”

  還真是天上掉了倆仆從，羅肆至不覺好笑，對著名為絳老三的鳥人道，“我便是羅肆至。”

  “可是，可是！”絳老三有些語無倫次，撲騰著兩扇翅膀比劃道，“當日認的不是一位紅衣小姑娘嗎？怎麽變成了魔族？”

  一位紅衣小姑娘……聞聲，羅肆至當即了然，嘴角不由上揚。

  勝敗乃兵家常事，而認主卻是魔界不可輕易打破之規則。

  在這魔界中，以挑戰為由想借機認主的魔族數不勝數，全都被拒絕了。至於由魔域域主發起的挑戰，不能拒絕無可避免，因此才不得不有了幾位仆從。

  如今都是他麾下魔將。

  像眼前這兩個中階水平的小魔，他連瞧都不帶瞧一眼的。從來都是一掌劈他個煙消雲散，由主方通過毀滅消除的方式強製解除關係。

  但是一想，既然是丫頭送給他的，還是收下為好。

  —————

  樓門縣已是深夜，北風蕭蕭，大雪紛紛。

  此刻，空留羅肆至一人在原地捏著兩團鳥羽。

  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丫頭，你將他們送給我究竟何意，如今突然離開又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