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兩三盞茶的功夫，蒼鬆翠柏之間出現了幾幢紅頂尖角小樓，幾紅幾白布置的很有章法。地底突然聳起山體已是蹊蹺，山體之內竟還有屋舍樓閣，這必定與傳聞中的始祖皇陵有關。

  淩若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與狂喜，心念小雪，“走，我們下去看看！”

  心念完畢，嗖的一下，便已到達地麵。

  這降落未免太過狂野，羅肆至忙著整理儀容，打理鬢發的功夫，淩若已經跑到一幢巨大的石像之前，“哎，你看它像不像一隻大烏龜？”

  銀色長劍搖了搖劍身表示它不認可，又是嗖的一下，小雪化成一隻與石像等大的雪白巨龜，一臉炫耀的對主人說道，“它不像，我最像。”

  的確，小雪當真化了個龜，而眼前這尊石像卻是龍王六子贔屭，隻是狀似烏龜罷了。隻是贔屭雕像怎會出現在荒郊野嶺呢？贔屭好負重物，一般隻會出現在宮殿與陵墓中。

  方才教漁先生提及民間傳聞絕非偶然，殺敵破陣更加證明始祖皇陵存在的真實性。以她敏銳的挖掘奇聞逸事能力，猜測不遠處便是陵寢所在了。

  眼前這尊贔屭，龜殼之上背著一塊碩大石碑。而以這副形象出現的目的，在於記載曆史歌功頌德，如此或可從碑文中找尋到一些蛛絲馬跡。

  石像隱在地底，未遭風吹日曬，刻在上麵的碑字保存完好。隻是字形與當世大有不同，許多她都不認得。

  羅肆至上前幾步，托著下巴仔細打量，時不時的點頭搖頭，看的饒有興致。“嗬，這些個人世君主都是一個德行，甚是無趣。”

  聞聲，淩若有些驚訝，“你可以看懂？”

  “嗯……”羅肆至沉吟片刻才道，“略通一二。”

  “也不知這始祖皇帝出身何種氏族，文字堪比鬼畫符。”紅衣少女抽出黃符指著上麵的符籙道，“喏，你看是不是很像？”

  “聽聞贔屭象征長壽，摸一摸能得到祝福，也不知真的假的。”

  “當然是假的，它還象征繁衍呢，不如你也試試看？”羅肆至話裏有話，也不忘在一旁潑冷水。

  為什麽烏龜能象征繁衍？淩若聽得一頭霧水，卻還是沒忍住摸了上去。

  不料，在觸碰的瞬間，贔屭石像開始瘋狂顫動，邊角石塊不停往下掉，背上石碑轟然倒塌。

  紅衣少女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看向羅肆至，指著自己道，“我根本沒用力！”

  羅肆至深知眼下情況危急，卻還是沒忍住噗嗤的笑出聲來，不忘調侃一句，“夫人力大無窮，為夫好生佩服。”

  而立在一旁的石像仍然在自顧自的顫動，待石碑徹底崩塌碎裂後，贔屭周身大放光芒，連外廓形態都發生了變化。方才那座石像，除了高大毫無特色，此刻卻變得更加威武神氣，外壁碎石脫落後露出裏麵的青綠色。

  “這還是剛才的贔屭嗎……”合著她這一碰，幫石像脫胎換骨？

  “好問題。”羅肆至絲毫沒有打趣的意思，仔細打量後，對著淩若說，“夫人這一摸，摸出了個玄武。”

  玄武？！不是贔屭？！

  看出淩若的驚詫，他再次肯定的點了點頭。

  想當初在海寧縣時，但凡路過說書的，她是一場不落，何況平日沒事便翻看話本，江湖軼事民間傳聞著實聽過不少，玄武還是認得的。

  隻是……印象中它是四方神獸，位北喻水，乃是龜殼蛇身，可這與贔屭有何關係，難道長得都像龜？

  “民間是有這個說法，認為贔屭是玄武的變體。”聽到淩若小聲碎念，羅肆至一旁解說著。

  道法有言，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玄武身為四象之一，乃是鎮守北方的神獸，淩若料想另三尊定然也在附近。

  先是破解八門八陣，如今又要尋找四方神獸，“始祖皇帝是不想讓我們休息啊。”紅衣少女語氣輕快，可麵色卻是清冷異常。“走，把另三隻找出來。”

  此事倒也不難，就是勞神費力。

  既知玄武方位，以它為標再向東、西、南三個方位慢慢尋去就好。難的是尋齊四象後還有什麽在等待他們。

  紅黑兩道身影踏在銀色長劍之上禦空而行，以玄武為界向南駛去，上空盤踞許久，除去蒼翠之色再無他物。

  咦，這和她想象中不大一樣啊……淩若降至低空又是尋了一圈，生怕錯過什麽。

  然而，還是一無所獲。

  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藏之中野，不封不樹，後世聖人易之以棺槨。爾後長眠於棺槨亦不足矣，而興陰宅府邸，皇家陵寢尤甚。

  皇陵選址甚是講究，看風、看水、觀氣象。聽聞雨季降水需得二十八場，不可多不可少。需得依山傍水，層木茂密可成為陵寢的天然遮掩，山水兩得而聚靈氣。

  “或許，我們可以換個方向？”羅肆至指著北界以北，“去那邊。”

  玄武已是四象極北，其它三象都在其南，教漁先生這是打得什麽主意？淩若不得而知卻是乖巧照做。

  玄武之後一路北行，二人踏劍俯觀，滿目之下唯剩鬆柏。除卻剛才在石像處看到過屋舍，再未見到其它。

  直到——

  “那邊怎麽有濃煙？走，我們去看看。”淩若心念小雪加快禦劍速度。

  白雲深處有人家，有人煙不足為奇，可這不是尋常的山，出現的自然也不是尋常的人，何況眼下也不是炊煙嫋嫋，而是濃煙滾滾。

  “別亂來！”

  說不及做，待羅肆至話音剛落之時，淩若已帶著他落在濃煙附近。

  空氣中彌漫著什麽肉被烤焦的味道。

  “好香……”

  “好香……”

  一人一貓同時發出感慨。

  “這種地方竟然還有人在打野食？”淩若故作鎮定，一本正經的出聲詢問。

  心裏在意的卻是對方似乎很懂享受的樣子，她已經可以想象到將野物剝去皮毛，架上粗木枝，再將肉串在上麵均勻轉動翻烤的畫麵。

  配著不遠處飄來的香味，美味似乎近在眼前。

  “主人你不要再想了，想得我更饞了。”雪白小貓咪苦苦哀求著。

  “哎呀，忘記自己的心事都會被你窺去。”淩若吐舌一笑，“不想了，我們直接去！”

  羅肆至看著一旁突然傻笑的丫頭陷入沉思，他總覺得自己好像錯過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