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吃逛吃，宮九又吃過了一條街。

  唐一白跟著他，盤算著啥時候偷偷溜掉。

  倆人左拐右拐進了一條比較冷清的街，零零星星沒幾個行人，也沒幾個攤販。

  “炒栗子，剛出鍋的炒栗子，又香又熱又甜。”

  叫賣的老婆婆佝僂著身子，手裏提著一個蓋著厚棉布的竹籃子。

  竹籃子看起來又大又沉，她提著竹籃子仿佛要走到熱鬧的地方去，隻是每走一步，老人的身子就好像重了幾分，讓人心生憐憫。

  有不忍心的人上前問價，想讓她早早賣完回家歇著。

  “十文，一斤隻要十文。”老婆婆掀開籃子上的厚棉布，立馬飄出一股獨屬於糖炒栗子的香甜。

  宮九：“我想吃。”

  唐一白說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你確定？”你都吃這麽多了，兩個胃也填滿了吧！

  宮九看了他一眼，“你不願意給我買？”

  唐一白感覺好心被當驢肝肺，“我是怕你吃撐！十文而已，隻要你吃得下，全買給你都行。”

  “嗯。”

  “ ‘嗯’是什麽意思？不是真要都買下來吧，這老沉，我掂不動！而且吃不完就浪費了！”

  “小氣。”宮九伸手去掏唐一白袖袋裏的荷包。

  唐一白緊緊抓住袖口，不讓他得逞。“誰小氣！糖炒栗子當天做、當天吃最好吃，你不知道嗎？”

  “又不是你家的銀子，你幹嘛這麽省！”

  “我這是美德！你這樣是在浪費糧食造嗎？”

  “唐一白你要是不給我買，我就生氣了。”

  唐一白：……你是氣球嗎！這麽容易生氣。

  “買買買！！”真的好氣啊！撐死你得了！

  唐一白朝老人那邊喊，“婆婆來一斤糖炒栗子！”

  宮九有點生氣，“唐一白你就買一斤！”

  唐一白低聲跟他嘀咕，“先買一斤好不好，萬一不好吃呢？”

  宮九也壓低聲音，湊在他耳邊更加小聲地嘀咕：“不好。”

  唐一白：……

  宮九還略帶驚奇，“我還以為你這樣的人，最喜歡扶困濟貧了，你看這老人家這麽可憐，你難道就不想善心大發一下嗎？”

  唐一白：你這樣搞得我很尷尬，你一個反派加變態，在這教育我。

  唐一白承認婆婆是很可憐，但這不是提一籃子板栗逛街的理由啊！

  無論是現代還是古代，無兒無女，七老八十，還要自己給自己養老的老人都不少。

  他還小的時候就見過一個七十來歲，走路都可能不穩當的白發老人，慢慢地推著個三輪車賣煮蠶豆。

  唐一白當時就覺得他好可憐，我絕對不要讓我爸爸老了也這麽可憐。

  如果有需要，他也會優先照顧這些老人的生意。

  隻是人生在世，誰不難？

  等他穿越了，唐一白都不敢想象在現代的父母會怎樣。

  他一直特恨自己為了掙倆零花錢，徹夜玩遊戲這事。

  來到陸小鳳的武俠世界，他也很少找到歸屬感，如果不是金九齡，他還不知道能不能撐下去。

  “那就加一斤！你吃不完！”

  “你不買，怎麽知道我吃不完！”。

  唐一白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去老婆婆那裏拿板栗。

  老婆婆很開心來生意了，沙啞著聲音跟唐一白說“小哥等一等，我先把這娃娃的先包上。”

  “婆婆不急，慢慢來。”

  小姑娘騎在她父親的脖子上，手裏拿著個撥浪鼓，一眨不眨的盯著籃子裏的板栗。

  唐一白看她很可愛，就逗她。

  小姑娘的父親也不介意，聽著童言童語，他比唐一白還樂。

  等著這對父女走後，唐一白拿到了他的那份。

  他拿一塊最大的銀子結賬。

  “小哥，這我找不開。”

  “我也沒有小的了，這樣吧，就當我包圓了，婆婆你把剩下的拿回去自己吃。”

  “那怎麽行？”

  “沒事的婆婆，快回家去吧。”

  唐一白快速跑開。

  來到宮九麵前，把炒栗子塞到他懷裏，“你的炒栗子。”

  宮九沒管炒栗子，有些奇怪地看著唐一白， “你包圓了為什麽不全拿回來，她就算拿到了錢，也不會乖乖聽你的，回家去的。”

  “我知道，我不過是想給她錢。她如果繼續叫賣，也能多掙些。”

  “這算是你的智慧嗎？”

  “……，你說是就是吧。”

  宮九取開包板栗的黃紙，黃澄澄的板栗各個顆粒飽滿。

  “你給我剝，我分你一半。”宮九不想動手。

  “你想吃你還懶！”

  宮九催促他，“快點的！”

  唐一白受氣包似的，隨手拿起一個板栗，一捏，沒捏動。

  “你行不行啊？”

  “你不動手就別嗶嗶，打擊我熱情。”

  唐一白就不信了，跟這個頑劣的栗子杠上了，單手、倆手、上嘴，終於攻克了它。

  “我不要了，沾你口水了。”

  “不吃我吃！”唐一白氣呼呼地塞自己嘴裏。

  拿起一個看起來好剝的繼續剝，一捏就破了，“給，沒口水。”

  “上麵還有毛。”宮九很細致地指著果肉上麵沒揭掉的內皮。

  “你怎麽這麽嚒嘰！呐，幹淨了，沒毛了能吃了吧？”

  宮九接過來，360度質檢了一圈。 “還行。”

  “毛病，快點吃。”唐一白開始剝第三顆，然後忽然感覺肚腹不對勁。

  他一把打掉宮九已經到了嘴邊的板栗，捂著肚子痛苦地說：“先別吃！我感覺它有點…過期…了…！”那老婆婆不實在！拿變質的板栗炒出來賣。

  話音沒落，唐一白就噴出一口黑血，身子往下軟倒。

  宮九一把接住他，“什麽過期？你是中毒了。”

  “啊？”唐一白看東西都開始花了。

  宮九立刻給唐一白點穴逼毒，他看向之前唐一白買板栗的那個地方，那個老人和她的籃子都不見了。

  唐一白開始出氣多進氣少，“宮九我活不成了，是熊姥姥的糖炒栗子。”

  唐一白想罵人，他知道劇情裏公孫大娘有這麽個馬甲，結果給忘了，白白丟了一條命。

  “你別管我了，快點去追剛才的那倆父女，能救回來一個是一個。”

  “你自己都自身難保，還管他們做什麽，我一定會救你的！”宮九取出來隨身攜帶的銀針，封住唐一白的大穴，運功驅毒。

  唐一白沒感覺自己有好轉，知道宮九頂多能吊著他的命，他燈盡油枯是遲早的事，“沒用的，我死定了。”

  唐一白說著說著，有點想哭。

  宮九沒有繼續安慰他，間接承認了，“我會為你報仇的，你放心。”

  如果沒有唐一白，死的就是他了。

  唐一白感到有一絲安慰，“你說的，我絕對放心！”畢竟你可是宮九，西門吹雪都打不過你，牛皮哄哄。

  “熊姥姥是紅鞋子的公孫大娘的化身，你記得直接去找她報仇，她長的好看，你別讓她給騙了。”

  唐一白臨死前把公孫蘭的老底都給掀翻了，叮囑宮九，報仇別走冤枉路，千萬找對人，否則他死不瞑目！

  “我還有兩句遺言，請你轉告我哥金九齡，謝謝他照顧我，讓他好好的，別傷心，實在想我了，就去江府…看看阿寶，好歹它是跟我一個地方來的。”

  “放心，我會幫你轉告的。”

  “宮九…謝謝你。”

  唐一白現在腦子都有點不清楚了，他一感動就什麽話都往外禿嚕。

  “還有你，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娘的事你再回去問問你爹，他有事瞞著你，你娘是自願的……”

  ——————

  金九齡來到這條街的時候，正好聽到唐一白在留遺言。

  金九齡聽著這聲音熟悉，定睛一看是唐一白。

  一時大驚，撲過去查看唐一白的情況：“是誰幹的！”

  “哥？”，唐一白感覺自己大限是真到了，念叨誰，就看到誰。

  宮九還待細問唐一白怎麽知道他母親的事，被金九齡打斷。

  “唐一白吃了有毒的炒栗子，我隻能暫時吊著他的命，撐不了多久，正好你來了，他有兩句遺言留給你，讓他親口跟你說吧。”娘的事，他可以回去問太平王。

  “炒栗子！公孫蘭！”金九齡目眥盡裂，“不報此仇，我誓不為人！”

  金九齡來這邊的街道也是收到江府的傳信，江玉燕今晚要除公孫蘭，公孫蘭就是賣毒栗子的熊姥姥，金九齡要是沒事的話，過來給她收尾。

  今晚公孫蘭敢冒頭，江玉燕就讓她有來無回！

  金九齡收到信後欣然加入，宮九也不找了。如果能除掉惡名昭昭的熊姥姥，再揭露公孫蘭的麵目，他的聲名一定會再進一步！

  隻是沒想到今晚，他弟弟唐一白成了那個受害者。

  “哥我蠻然不中了（馬上快死了）……”唐一白看見金九齡，不僅眼淚飆出來了，老家話也飆出來了。

  “你把我埋個好地方。”

  宮九：說遺言，誰讓你安排後事了。

  “最好墳頭多栽幾闊付（幾棵樹），我保佑你平平安安！”

  金九齡：……

  宮九：你們兄弟倆感情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