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陵縣城的劉記紙匠鋪，這天來了一個大主顧。一張嘴就是一百套花圈，聽到聽到上麵挽聯上需要寫的名字的時候，那個劉師傅瞪大了眼睛。

  這位客官是壽星老上吊——活得不耐煩了嗎？

  你聽他都寫的誰的名字？

  東洋龜孫犬養一郎千古。

  龜孫砸鍋倒灶張老三千古。

  龜孫王八蛋莫少華千古。

  龜孫豆包隊隊長豬野奔日千古。

  龜孫黑木株式會社社長黑木成灰千古。

  ……

  他所說的這一百個人，全是縣城裏所謂的“共榮精英”和“日中親善代表”。難道一夜之間，這些人都死啦？沒聽說呀！

  就在這時候，外邊的大喇叭仍然在喊：“犬養大君有令：為了配合前方皇軍‘聖戰’，所有商鋪捐稅加收一成。限期繳納到憲兵司令部，違者按通共論處！”

  這人不是還沒死嗎，你開什麽玩笑？

  劉師傅哼了一聲：“這位客官您高升一步，您的活兒小店做不了。”

  那個戴著禮帽的年輕人，冷笑道：“是做不了還是不想做？”眼睛裏忽然露出一份凶光。

  嚇得那個劉師傅一哆嗦：“這位客官，不是小店不想做。實在是，這些人還沒有死呢，您就要做花圈，這不是詛咒他們嗎？在下是正經生意人，您的活兒實在不敢接呀！”

  啪！

  一把匕首釘在了櫃台之上，刀把顫抖不已。

  “昨天我夢到張天師給他們算了一卦，卦象說，這幾個人印堂發暗，今晚必有血光之災。因此我提前做了給他們送過去，省的到時候手忙腳亂。不行嗎？”

  劉老板嚇的腿肚子直往前轉，“這個……”他心說：他們啥時候死和我一點兒關係也沒有，你不想活了，誰也攔不住你。問題是別拽上我呀！

  有一肚子話想說，看到了那把寒光閃閃的匕首，也說不出口。

  “怎麽你連張天師的話也不信了嗎？”

  “信，信，我信！”劉師傅隻想把這瘟神給弄走，一疊聲的附和道。“隻是小店人手緊缺。您這活實在接不了啊！”

  “人手不夠啊，”年輕人冷笑道，“我給你介紹幾個人，你要不要？”

  劉師傅哪裏敢說不要的話？他問道：“都是誰呀？”

  那個年輕人壓低了聲音：“陵山莫各莊有三百多號人，幫你把這活兒做了行不行？”

  不等劉老板說話，逐漸從櫃台後麵的裏間傳出一個中年人，哈哈哈大笑：“兄弟是要介紹人做工嗎？好說好說，快請裏邊說話。”

  年輕人隨之轉入櫃台跟他進了裏間，劉老板隨即往門外看看。確定沒有人盯梢，這才忙繼續趕製裏的花圈。

  中年人哈哈大笑：“唐兄弟，多日不見一向可好？”

  原來這個到劉記紙匠鋪訂花圈的年輕人，正是。陵山遊擊隊營長唐正。他是為了緩解鬼子掃蕩的壓力，到軍統情報站的聯絡點，來找代雲飛合作的。裏

  邊出來的中年人，正是這個情報站的站長代雲飛。

  唐正抱了抱拳，“在下尚好，有勞代站長惦記。不知代站長最近接了什麽生意？”

  代雲飛苦笑道：“那個姓莫的龜孫叛國當了漢奸，被山城的各大媒體鋪天蓋地的一頓渲染，到處一片譴責之聲，弄點老頭子非常沒麵子。連夜把老板叫到官邸臭罵一頓。我們的老板，近日給我們下了嚴令，限期給陵山大漢奸莫少華送上一副花圈。辦的好啦有獎，辦不好嗎，嘿嘿！那就做一副花圈留給自己吧。”

  “既然如此，那麽小弟來給貴店送生意，貴店為何不敢接呢？莫非代站長也想學金陵姓汪的，就地畫曲線不成？”

  “東洋缺少白玉窗，漢奸就找金陵汪！嘿嘿，代某就算再不成器，也不會為漢奸走狗舐癰吮痔，做出那種辜負國恩，有辱祖宗的事！唐兄弟，這句話過了。”

  “那麽小弟這單生意，代兄到底是接還是不接？”

  “唐兄弟，代某做夢都想接呀！隻是手下人手短缺，本錢不夠，實在忙不過來呀！”

  “如果兄弟和你合作呢？”

  代雲飛精神一振，“啊，唐營長。不知你帶了多少弟兄過來？”

  “不多。就小弟一人。”

  代雲飛身邊一個胳膊吊在脖子上的青年人說道，“我們弟兄十好幾個，想去做了這門生意，不但沒有成功，反而折了七名兄弟。就你一個土八路，又頂什麽用？”

  “狗熊鑽不進煙囪，不代表老鼠不能。笨鴨子飛不上白雲，不代表雄鷹不會。”

  “你他特麽罵誰是狗熊？”

  “是騾子是馬出來溜溜才知道，是英雄是狗熊，打一仗才知道。”

  那個斷胳膊的年輕人畢竟是年輕氣盛，停了塘鎮這句話，當即跟代雲飛請戰，“這丫的敢罵我們是狗熊，屬下請命和他決一死戰。”

  胳膊都斷了，拿什麽打？再打下去，不怕連腿也斷了嗎？再說我的武藝是留著給鬼子漢奸用的，而不是針對你們。

  唐正不加理會，平靜的看著代雲飛。

  “唐兄弟真的想做這趟生意？”

  “難道閣下不想嗎？”

  “不知道兄弟你有什麽計劃？”

  唐正低聲說：

  “莫少華自從叛國投敵以來，短短幾個月時間，先後製造了魏莊慘案、共榮礦山槍殺討薪礦工慘案，劉合莊還鄉團屠村血案，是個雙手沾滿中國人獻血的鐵杆漢奸。

  鬼子的大部隊都開到南邊去了，縣城的鬼子隻有豬口中尉的一個一個中隊。所能仰仗的，不過就是莫少華手裏這一個漢奸團。

  如果我們幹掉了莫少華，這個漢奸團就會群龍無首。自然也就無法繼續屠殺抗日群眾，代兄也可以在貴老板處有所交代。不知代兄意下如何？”

  代雲飛精神一振：“不知道計將安出？”

  唐正低聲說：“聽說莫少華最近沒有駐紮在縣城，而是駐紮在黑

  木株式會社。這裏表麵上是一個經營糧食肉製品的的跨國公司，其實是以掠奪中國資源為目的的黑窩點。那個社長黑木成灰更是鬼子臭名昭著的‘黑狗會’成員……”

  “黑狗會？”代雲飛一愣，“代某孤陋寡聞，還請唐兄弟不吝賜教。”

  “就是會匪身上都紋著北鬥七星圖案，以掠奪中國資源為己任的那個卑鄙的社團。”

  “你說得可是黑龍會？”代雲飛恍然大悟。

  唐正冷笑道：“致力於世界和平的才是龍，一心一意為侵略服務的，連狗都不如。那個黑木成灰，自從成立黑木株式會社以來，鼓動鬼子漢奸，掠奪我莫河地區礦山、森林和魚米。鬼子所謂的掃蕩，搶來的糧食牲畜全部存放在黑幕株式會社，預備十日以後運回日本。這樣一個罪行累累的黑公司，不是黑狗是什麽？”

  “這話倒也對。”代雲飛笑著點頭，“不知道你有什麽辦法打掉這些黑狗？”

  唐正想了想，說道：“現在據說這個株式會社正在高薪懂日語的翻譯，貴站之中，不知道有沒有此方麵人才？如果有，可要和我同去應聘。”

  那個斷胳膊的青年人說：“你想去當漢奸？”

  “我不想跟弱智說話，們仔細想想吧。如果害怕了我也不勉強。”

  就在這時，就聽另一間屋子裏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隨即一個穿著和服的青年女子走了出來，用日語對著唐正說了些什麽。唐正隨即回複幾句，其語感和流利程度，絲毫不遜色於那女子。

  所有特務都如墜五裏霧中，雖然他們也是軍統特務，但特務也不是全能的，也分三六九等等。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的，那叫精英。但是這幾個人顯然還達不到。

  戴雲飛不悅地對那個女子說：“許小姐，就不要賣弄你那最新的特訓成果了。快來見過友軍的唐兄弟。”

  那個女子又走進了另一間屋，再出來時，已經換上了清秀的學生裝：“山城特訓精英六組組員許璐，見過遊擊隊唐營長。想不到唐營長出身草莽，卻對日語有如此好的語感，真叫人刮目相看。但不知您畢業於那個名牌大學呀？”

  其實，不僅是她，其他人也是始料未及。

  “兩年前，畢業於莫各莊孔繼聖先生的三省書屋。暢讀《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先生一直誇我神童呢。”

  “三省（xǐng）書屋？這是哪家名牌大學？”

  “隻是一個私塾而已。”

  眾人都睜大了眼睛，“閣下這一口流利的日語又是跟誰學的？”

  其實唐正沒有上過大學，隻是因為紅珠的特殊功能，他的日語語感什麽的才如此自然，隻不過這些就不足為外人道了。否則，還不會被一些狂人放在解剖室活活解剖了？

  他微微一笑，“在下不久前曾經遇到北海道的一個反戰的進步人士，拜他為師，

  學了幾句。”

  “哦，但不知道這位進步人士叫什麽名字？”

  “誌位淳安（虛構），不過已經回國了。因為他的活動非常隱秘，時常被當局激進人士所通緝，名氣不大。”

  眾人聽他這麽一說，也就不再追問。於是決定，叫許璐和唐正一起混進黑木株式會社，裏應外合，殺了大漢奸莫少華等一行鬼子漢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