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呂俊大喜的那一天，呂各莊突然來了十個找活兒的苗族姑娘們。她們自稱是青石壩人，家裏遭了災，出來打個工貼補家用。

  青石壩是莫河上遊的一個地區，那裏有老輩子留下的青石河堤，聽說是古代的一個清官組織老百姓修建的。後來為了紀念他，就管那個地區叫做青石壩。

  那裏是苗漢雜居的地方，其中楊姓、王姓、李姓、宋姓和沈姓都是那裏的苗族姓氏。這十個姑娘，都出在這十個姓氏裏，名字裏都帶一個“金”字兒。領頭的姑娘，就叫沈翠金。其他還有苗添金、楊喜金、李香金、王彩金、宋愛金等等。都拿著頭人給開的路條，說是要找些洗洗漿漿的活兒。

  大騸驢要辦喜事，正缺人手，問清楚了他們的來曆，就把他們安排進院兒裏洗衣房。又找了兩個手巧的，幫著縫製新郎衣服。

  侯喜看著其中的一個苗族姑娘有些眼熟，剛剛張望幾眼，那個潑辣的姑娘就對他喊道：“喂，我說小木匠，瞅啥呢？過來給拎兩缸水。”

  幾個打手看到這裏，還以為女孩子力氣弱，提不了水，也沒有在意，自己忙自己的去啦。

  侯喜走了過來，“幾位姐姐妹妹們，現在還不是唱山歌的時候吧。”

  剛說完就被領頭兒的那個姑娘揪住了耳朵，“我說小猴兒，剛出來沒幾天，就敢跟你姐沒大沒小的鬧啦！”

  侯喜可不敢惹她，陪笑道，“姐，求你一個事兒唄？我叫侯喜，以後別叫我小猴兒了，好不好？”

  那姑娘一瞪眼，“就叫你小猴兒了咋滴？不服咱們就比劃比劃。”

  侯喜可不敢跟她鬧，陪笑道：“牆都不扶，就服你了，行嗎？”鬧了一陣，才低聲問：“姐你咋來了，營長怎麽說？”

  原來這個沈翠金正是沈小果的化名，她一家原本就是青石壩的苗族人，搬到莫各莊沒幾年。隻不過長期和漢族人接觸，基本上的生活習慣都已經和普通的漢族人差不多了。

  侯喜低聲說：“姐，你咋來了？”

  沈小果低聲說：“聽著你的信兒以後，家裏很不放心，派姐過來照顧照顧你，大哥在外邊兒等著呢，叫你啥事兒都聽姐的。”

  這話自然是暗號，侯喜明白他是什麽意思。“姐，咋是你領導我？”

  沈小果眼睛一瞪，“俺領導不行嗎，不服咋滴？”

  侯雪在全隊不服所有人，唯獨服這個槍法好的姑娘。那天在黑蛇這裏出神入化的槍法，至今還讓他難忘。陪笑說：“姐，咱誰都不服，還就服你。當初要沒有姐教我，我現在的槍法還是二五眼哪。”

  沈小果噓了一聲，“人多嘴雜的，想找死咋滴！快幹活去。”

  眼見那邊打手監工的看了過來，侯喜不敢再皮，拎起水桶就奔井沿。

  趁著打水這空檔，雙方互相交換了情報。侯喜就把大騸驢今晚成親的事說了，並

  說出了自己的計劃。沈小果出乎意料的看看他，“瞧不出來啊，小猴，你還有這兩下子。等會你去玉琴家的事後再叫她派人過來找幾個梳頭的。正巧我們也過去。”

  大騸驢這裏的活計幹完了，馬三的兒子馬大飛也過來催，請王富貴師徒去給他們打一對箱子。聽說這裏的幾個女人會梳頭，馬大飛真就邀請他們去幫自己的妹妹打扮。

  這天晚上，呂俊當真擺了幾桌酒。不僅縣城裏來了人，就連他的土匪兒子呂大用也帶著十幾個土匪下了山，來到呂各莊維持秩序。

  討小和娶正妻原本就不一樣，沒有納彩問名了等複雜的程序，也不進行拜天地的儀式。這是擺幾桌酒，簡單的慶賀一番拉倒。這種慶賀在呂俊來說已經不下七八次，當然也沒有什麽大不了。陪著縣城方麵來的漢奸代表以及山上下來的土匪等人。喝了酒已經有了七八分的醉意。眼見天色不早，就和眾人告辭。回到洞房去見年輕漂亮的小新娘玉琴。

  湖人發現東方門口有八個漂亮的伴娘，他的眼睛裏登時冒出了綠光。“你們真的好漂亮啊，哪裏來的？”

  一個伴娘給她行了禮說道：“我們姐妹是從青石壩逃荒過來的，來府上為您打扮新娘子。”

  呂俊更加歡喜，“青石壩那邊過來的呀。好好幹，以後呂各莊就是你們的家啦！幹得好啦，都叫你們做姨太太。”

  幾個女孩兒都麵帶喜色的給他道謝，甜嘴蜜舌的奉承他說：“春宵一刻值千金。大老爺，新娘子等不及了呢，快請進吧。”

  “你們幾個小姐妹也別拘束，進來吧。陪著老爺我喝幾盅，伺候的好了，人人都有重賞。”

  幾個女孩兒咯咯嬌笑，打開了房門兒。陪著她一起進了洞房裏麵。

  酒菜都是現成的，不一會兒準備停當。為首的那個女孩兒，把扭扭捏捏的新娘子扶了過來。新娘子是個長挑個兒，隔著蓋頭也看不清長得究竟什麽樣。但出乎意料的非常大方，與傳說中的完全不一樣。也並沒有哭哭啼啼的，反而非常順從的斟了滿滿的一杯酒，遞了過去。

  “這是給我的，我可不喝。美人兒，來，我們喝個交杯酒怎麽樣？”

  美人仿佛非常羞澀，隔著蓋頭微微的點頭。正要倒酒，無人聽到牆角下仿佛有人低聲說話，不知道說些什麽，羞的捂著臉背過身去。

  “姥爺大喜的日子是誰這麽大膽？敢來打攪？”一個女孩兒笑嘻嘻的說。

  呂俊此時一心都想和新娘子單獨相處，哪裏還想到其他事情？“你們幾個出去，把這些不開眼的小兔崽子們，都給我轟走。哪個敢不識趣兒，就關到柴房吊上他三天。”

  這幾個女孩兒一起出來關上門，果然見幾個土匪正在鬼鬼祟祟的聽牆角。沈翠金笑著說：“哥幾個辛苦了，這幾塊現大洋拿去打酒喝。

  那我也得好事兒，你們可不要耽誤啦。惹惱了了老爺，吃不了兜著走。”

  幾個土匪眼見有紅包可拿，哪裏還敢不長眼的惹呂俊生氣。拿了丟過來的紅包，遠遠的走開了。

  孫小果低聲吩咐幾個姐妹道：

  “香姑、翠花、春喜、秀鳳，你們幾個就在這裏守著，不許閑雜人等接近洞房。

  大翠、紅花，你們去監視著那個假地下黨胡變天，千萬不能叫他們騰出時間來給縣城打電報。

  剩下的人跟我來，等會兒亂了起來。就在暗處的朝天打槍，然後趁機喊：‘秀才被人救走了。’這些王八蛋一亂，肯定要到關押秀才的地方去查看。咱們再趁機就出秀才了。

  裏邊兒一打槍，外邊的梁大哥他們就會帶著人殺進莊子裏。咱們要配合外邊的人，控製住裏邊的炮樓子。別叫他們礙事。”

  所有人都依照計劃行事。

  再說洞房裏，這時候可就隻剩下大騸驢呂俊和那個新娘子。呂俊非常高興，心想：“原本這個莊子裏的香妹最水靈啦，可惜跟著八路走了。這個玉琴卻也不錯，我要是不享受一番豈不浪費了？先別急，等皇軍消滅了莫各莊的八路，香妹那小姑娘還能逃得出我呂老爺的手心？”於是就低聲對新娘子說：“玉琴啊，天兒也不早了，咱們休息了吧。”

  涎皮賴臉地過來掀蓋頭，蓋頭掀開了，突然發現裏麵是一個非常英俊的小夥，嘴巴一張，剛想說話，就被一把駁殼槍頂住了心口窩。“大騸驢，還認不認識你八爺爺？”

  太認識了，咋不認識？上次唐正領著一夥人攻破呂各莊，就是這小夥子帶著幾個弟兄看守他。恨透了他為人，一旦發現他有什麽不老實，登時就是一頓狠揍。事後想起來還是一陣後怕。他不是跟唐正去了莫各莊嗎？怎會又出現在這裏？

  原來侯喜見到玉琴的時候，就想到了這個主意。等沈小果到了玉琴家裏的時候，就叫沈小果她們給玉琴化了妝，藏了起來。他自己穿上新娘子衣服，假扮新娘子。先前呂俊忙著和這些漢奸土匪們應酬，哪裏有功夫分辨新娘子是真是假？再加上，有了這幾個梳頭的女孩陪伴，更加不會懷疑。

  哪知道到了真章，還是遲了八路的大虧。

  “大騸驢，我知道你嗓門兒大。有本事你就喊啊！看看是你的嗓門兒快，還是我的槍子兒快。”

  大騸驢露出一副苦瓜臉：“侯喜兄弟，別衝動。有話好好說，我也是八路啊。你們得焦領導，都說我是開明紳士呢！”

  “開明你個大頭鬼！”這正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侯喜氣得咬牙切齒，“那個自稱焦真的假貨，不是豆包隊的漢奸嗎？你們合起夥來，欺騙我們，還暗算了秀才。現在，你落在你八爺爺手裏，該老賬新賬一起算了吧。”

  “你都知道啦！”大騸驢暗暗叫苦。

  這個千變狐狸胡變天假扮八路的事兒，原本隻有他們兩個人知道。咋就叫真的八路知道了呢？這些人神出鬼沒，可真要了我的命了。

  “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說咱們的賬該怎麽算吧？”

  “八爺八爺，消消氣兒。您先把保險關了，別走了火兒。”呂俊著實害怕，連忙央求起侯喜來。“那個張同誌沒有死。”

  侯喜正要說話，就聽到遠處傳來腳步聲。隻聽見新房外麵一個姑娘低聲說：“老爺、姨奶奶，大少爺過來啦，要不要叫他上跟前來。”

  侯喜低聲說：“大騸驢，要想活命，趕緊給老子笑！笑的快活些！”

  看著抵在自己心口窩的槍，大騸驢哭的心事都有，心中暗罵：“命都要沒了，還笑得出來？完了你被一把槍指著，給我笑笑試試？”低聲說：“不敢，不敢。”

  “娶了這麽年輕漂亮的新娘子？不該高興嗎？趕緊笑，叫你那土匪兒子快點滾蛋！敢耍花樣，就等著吃花生米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