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蛇王這家夥為人雖然很仗義，立場也很堅定，但就是為人莽撞，做事不計後果。來到呂各莊，不顧沈小果規勸，上來就命令強攻呂各莊。

  呂各莊雖然不如莫各莊那樣防守嚴密，但洋炮還是不缺的。打手也不少，有的根本就是山上派下來的土匪。打了六七天付出了十名兄弟的代價，終於把炮樓給端了一個，正要攻進莫家，突然從陵山上下來一夥土匪，正是鐵蠍子留在黑蛇寨的守軍。

  原來這裏炮樓一被端，大騸驢就急了，用他私藏的電台給做土匪的兒子發一份電報。他兒子立馬上報給鐵蠍子，鐵蠍子正在為陵山公路總有八路攻打而傷腦筋，實在分不出身，就命令留守在黑蛇寨的土匪下山支援。

  黑蛇寨離著莫各莊很近，馬隊有四十多分鍾就趕到了。這些騎兵土匪雖然隻有二十人，可是爆發的戰鬥力遠不是普通步兵所能比擬的。交上手，對方人高馬大，騎槍火力凶猛，黑蛇王又損失了幾名原本的兄弟，他一看不好，就命令手下交替掩護，撤出戰鬥。

  哪隻這股土匪彪悍好鬥，一旦被他們咬住，那是不死不休。黑蛇王且戰且退，無奈跑不過敵人，帶來的幾個小隊弟兄瞬間隻剩了一半。沈小果命令天使丟手雷，算是暫時阻住騎兵攻勢。但一來手雷有數，二來同樣招數使得太多，敵人不免有了免疫力，結果天使的左翼被騎槍子彈打穿，受了重傷。為了搶救天使，沈小果奮不顧身，打死兩名騎匪，自己也掛了彩。好在搶了一匹馬，抱著天使就往莫各莊跑來。

  幸好唐正聞訊早，帶著弟兄們接應出來。騎匪們眼見對方工事堅固，又有一門小鋼炮，就知道討不了便宜，隻好悻悻然而歸。

  進了莫各莊，黑蛇王梁坤就向唐正認錯，請求處分他本人倒也非常英勇，受得傷比沈小果還嚴重，卻一聲不吭。

  唐正看了看他，說道：“是我對呂各莊戰力估計不足，沒有料到他們和土匪還有聯係，更有一支騎兵小隊，以致造成了這次損失。在這裏向大家檢討啦……”

  “營長，”秀才忽然打斷他，“經過這幾天派人去莫下縣打聽八路的事跡，知道許多從前不知道的事。他們相互之間不稱呼‘大家’或者‘兄弟’，一律都稱‘同誌’。對於首領也不稱呼‘大東家’，或者‘長官’，而是叫首長。見了上級也不抱拳，而是行軍禮。隻是派出去的弟兄們……哦，不……排出去的同誌們也沒有親眼見過八路，不知道他們的軍禮如何行法。”

  唐正點點頭，說道：“秀才同誌……”

  “營長，我大名叫張衛國。”

  “好名字，一個男人就該抗擊侵略，保衛祖國。”讚他一句，立刻又說，“張衛國同誌的建議提的好。咱

  們是要做八路的，可不能穿新鞋走老路。從今天起，大家……哦，同誌們互相也要尊稱同誌啦。見了上級，也不要叫幾當家，是班長就叫班長，是排長就叫排長，見了高級領導，就要叫首長了。至於行軍禮，這個暫時緩緩。等見到真正的八路，學會了，再開始執行。”

  由於唐正拿下莫各莊，有了一定威信，說出的話，自然會被不打折扣的執行。

  唐正對於此次的失利都攬到自己身上，叫黑蛇王又是慚愧，又是感激，他說：“營長，千萬別這麽說。現場指揮的是我，可不是您。都怪我不聽大家規勸，一意孤行。願意接受軍法處置。秀才，這次大過記我的，別記營長。”

  他總結了失敗的教訓：第一，不該不聽勸告。第二，不該在不明敵情的狀態下蠻幹。

  唐正叫傷者包紮，其餘人繼續訓練。又派出了偵查班的幾個同誌分別去莫陵縣方向和呂各莊方向打聽情報。

  幾天以後，派去縣城的同誌們回來了。告訴唐正，現在縣城的鬼子漢奸都抽掉去南方了，縣裏留守兵力不足，一時半會不會有較大的掃蕩行動。

  又過一天，派去呂各莊的偵查員回來報告：呂各莊的騎匪已經於今天早晨撤回了黑蛇寨。唐正大喜連忙著急同誌們集合。向眾人宣布了這個好消息。

  他問黑蛇王：“梁隊長，你還想不想報仇？”

  黑蛇王這幾天就憋著一股火，吃不下，喝不香。好在身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於是就跳了起來：“請營長再給我一次機會，拿不下呂各莊，提頭來見！”

  唐正點點頭：“好，這才是當年黑蛇王風采！不過今天要好好的謀劃一下，不但要打下莫各莊，還要奪回黑蛇寨。否則，那裏離著呂各莊和莫各莊太近，始終是個威脅。”

  “營長，你說吧，怎麽打，聽你的！”

  “打呂各莊的任務交給趙大勇同誌，你帶五個班，再帶著一挺重機槍，一門小鋼炮，到了呂各莊，先潛伏起來，不要打，什麽時候打，我會派通信員通知你。”

  黑蛇王急了：“營長，這活應該是我的啊，為什麽要叫大勇去？他雖然做了連長，但我還是尖刀支隊的隊長呢，是精銳！去也該我去！”

  唐正解釋道：“尖刀今天的任務不是這個，梁隊長，你以尖刀的弟兄們為骨幹，再帶著一些民兵同誌們，在去陵山到呂各莊的途中種些‘蘑菇’。種好之後，就埋伏起來。等呂各莊槍聲響起來之後，騎匪們肯定下山支援。你再打個伏擊，不管你用什麽辦法，一定不要叫一匹馬踏入呂各莊。否則，軍法從事！”

  等在路邊打黑槍？這好事去哪裏找去？必須要幹啊。

  黑蛇王登時鬥誌滿滿：“謝謝營長，給了我出氣的機會

  ！這回也該輪到我出口惡氣了！”

  “我自己帶著一個連，去黑蛇寨附近埋伏。梁隊長，必須把你手下精通排雷的工兵分給我一些。呂各莊這邊和你這邊打得越激烈，黑蛇寨增兵越多。我再趁黑蛇寨空虛之際，奪回黑蛇寨！”

  黑蛇王更加高興：“唐兄弟，哦，營長，牆都不扶，就服你啊！這聲東擊西的計策實在太妙了！我老梁想破腦袋，也想不到啊！”

  “剩下的人，配合聯莊會民兵，由秀才領導，負責看家。不能前麵打得熱火朝天，後方被鬼子端了老窩，這缺心眼的事咱可不做。”

  於是和眾人討論一下具體細節，包括如何協調。如何傳遞信息等等。在大家集思廣益之下，又補足了一些唐正沒有考慮到的漏洞，都一一補救。

  隨後，就各自帶兵出發了。

  但說新兵一連連長大勇，帶著兩個班老兵，三個班新兵，化妝成打短工的雇農，推著十輛獨輪車，上麵都蓋著一堆稻草，每個人手裏都拿著鎬頭、耙子、泥抹子、灰槽、大鏟、靠尺、墨鬥、鋸子等工具。

  還打出一個牌子，叫做：“快又好泥水匠短工隊，專門接盤炕、抹房頂、蓋草房、砌牆鋪地麵、瓦房子等泥水活。保證質量，不好一文不收！”

  有個新兵說：“連長，真的有人找咱們幹活，接不接？”

  “接個球！”大勇沒好氣地說，“咱們是打仗啊，一接不是露餡了嗎。有人找活，不問什麽活，要他一千袁大頭，沒有就少扯淡！”

  所幸一路上雖然有兩個要盤炕的，聽到這個價位，翻翻白眼，灰溜溜走了。

  到了呂各莊外，找了一片草叢，埋伏起來。就等唐正的傳令兵。等了過午，也不見一個人影。等到了傍晚的時候，人沒有等來，卻等來一條狗，正是唐正的狼牙。

  大勇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大東家可真逗，還傳令兵，原來就是一條狗！不過，狼牙的作用，可比普通戰士要大的多。狼牙，過來！”

  狼牙認得他，來到他跟前低下了頭。

  它嘴裏叼著一個籃子，裏麵放著一個包袱以及一個信封。信封塞在包袱縫隙裏，露出一個頭。上麵插著三根雞毛。

  大勇打開信一看，上麵隻有簡單幾句話：“狗到之時，馬上開打。狼牙留下，籃子裏是炸藥包。打一會，叫狼牙叼到炮樓下，炸掉正麵的炮樓。呂各莊能拿就拿下，不能拿下，不要蠻幹。等黑蛇王掃清援兵，再去支援你。”

  大勇馬上下令：“各班注意，狠狠地打！”

  這頭槍炮齊響，裝備又比黑蛇寨來的時候強得多。一剗的漢陽造，射程遠的多。對方打手那些隻能打槍砂子的洋炮就相形見絀了。那些打手隻敢縮在炮樓裏還擊，哪裏敢露頭？

  大勇嗬嗬一笑，“鳥槍換炮！老子使使勁，就能拿下呂各莊。”

  一個新兵班長說：“連長，下命令吧，拿下呂各莊，給死去的同誌們報仇！”

  “拿個球！”大勇一瞪眼，“你是叫秀才那嘴炮忽悠傻了！營長說，要考慮全局，懂嗎？這次不僅是要拿下呂各莊，還要消滅黑蛇寨騎匪，奪回黑蛇寨。這裏一鼓作氣拿下了，騎匪們還會過來增援？記住，要打疼他，但不要急於打死他。有他吊著，騎匪們捏著鼻子也得增援。等營長和黑蛇王大哥他們活幹利索了，這呂各莊還不是小菜一碟？等會，打累了，給他來一炮。再打一會，再來一炮。等到半夜，再叫狼牙去炸了那見鬼的炮樓！就不信，這麽折騰，大騸驢還能沉得住氣！你們輪流打，打累了，替換著回來喝點水下令，啃點幹糧。活氣死那頭大騸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