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著毒蛇林八百多米的草叢裏，埋伏著那個班的鬼子。他們知道對方不僅有一條神出鬼沒的獵狗，還有一隻不時在高空往下丟毒蛇大的獵鷹。再加上他們是這裏土著，熟悉地形。雖然隻有兩個人，戰鬥力卻絲毫不輸於他們一個班。

  雖然論戰鬥意誌，還是格鬥技術以及槍法，這個班的鬼子都很出色。但敵人“狡猾狡猾的”，從來就不跟他們正麵作戰，想拚刺刀都找不到人。一路耗下來，叫他們吃盡了苦頭。

  這時候，幾個仍然有戰鬥力的鬼子，一個人盯著天空，一個鬼子端著槍盯著草叢。連番遇襲，使得他們草木皆兵。無論是草叢還是天空，隻要有任何風吹草動，馬上開槍。

  轉眼又是一晝夜耗下來，你還別說，小鬼子的槍法可真不是蓋的。一晝夜的功夫，打死了三隻鷂鷹、七隻斑鳩、四隻貓頭鷹、三隻蝙蝠以及十隻雉雞，六隻鬆鼠和一隻鼴鼠。

  這一下，鬼沼瓦斯不耐煩了，用鬼話訓斥兩個開槍的小鬼子：“山口一郎，井邊一牛，我們是來搜捕八路的，而不是叫你們來觀光打獵的。節省彈藥！”

  誰說的不要放過任何可疑目標啊？

  兩個負責警戒的鬼子一臉委屈，卻也不敢辯解什麽。

  鬼島瓦斯取出裝備的望遠鏡，靜靜地觀察目標。隻見那個男八路正蹲在一棵樹下，麵前墊著一塊繳獲的旗子，正在試圖分解那支三八大蓋。拆了一遍，又裝好。顯然已經練習多次，居然非常熟練。

  “八格牙路，居然拿我們的槍支做小白鼠！”

  “男八路”分解結合幾遍，又從槍托後麵，取出了通條，裹上布條，在擦拭槍管裏的灰塵。

  “女八路”則在一邊烤著什麽肉。

  “八嘎，殺了皇軍的人，居然還有心思在那裏逍遙！”

  一股急火上來，也顧不得“留活口”的決定，子彈上了膛，開始瞄準。隻是距離遠不說，可視環境也不太良好。幾根樹藤不斷擺動不說，太陽剛剛冒出頭，照在他們身上，泛起了點點虛光。準星上一片金光閃閃，哪裏分得清哪是人，哪是雜草樹藤？饒是三八大蓋射程遠，穿透力強，也無法在這種情況下準確擊中目標。

  為了適應山地叢林作戰，他們隻攜帶了輕便武器，什麽輕重機槍等笨重的東西都沒有帶，這時候不禁有些後悔。而單兵攜帶的擲彈筒，又因為距離射程太近距離過遠，夠不著他們。

  想了一下，他低聲吩咐道：“橋下軍曹，你帶著一等兵岩下龜次郎，抵近偵察。帶上擲彈筒，找準機會，把那個男八路直接的斃了！女八路留下，我們慢慢地審訊！”

  軍曹嗨了一聲，對著那個一等兵一擺手，“跟上！”他們總算學了乖，不敢跑步衝鋒，隻是趴在地

  上，匍匐前進。

  兩個人出發以後，鬼沼瓦斯對其餘幾個鬼子說：“等他們接近目標，你們，火力掩護！務必叫他們把擲彈筒架起來！”

  擲彈筒雖然射程近，但彈道彎曲，擅長消滅障礙物後麵的目標。慣例是鬼子的一個步兵排就會裝備一個，用於發射榴彈和特製的手榴彈。用於消滅戰壕裏或者防禦工事後的對手。

  兩個鬼子出發以後，鬼沼瓦斯陰險地一笑：“喲西，喲西。兩個狡猾的小八路，嚐嚐你們中國的那個名菜——哦，宮保雞丁的滋味吧！我想，這一定是很美妙的！”

  看到兩個鬼子逐漸接近目標，他下令：“開火！”率先一槍打出去。這次他隻求壓製，不求傷敵，卻意外打出了好成績。一顆子彈似乎是打中了那個青年男子。他拉著那個姑娘一打滾，滾進草叢裏，再也找不到了。

  隻是這三八大蓋實在有些奇葩，隻能單發，無法連發。於是一人射擊，另一人待擊發，等第一個打完拉大栓退殼的時候，第二個人開火。第二個人退殼的時候，第三個人開火。如此循環往複，才能組成一個不間斷的火力網。

  林中草叢裏，果果關切地問：“哥，你怎麽樣？”唐正苦笑道：“沒事，被蚊子咬了一口。”原來那一槍雖沒有叫他受重傷，卻也緊貼著他胳膊飛過，叫他掛了彩。

  果果怕了過來，仔細查看，眼見隻是破了皮，沒有傷筋動骨，這才放心。獵戶隨身都帶著傷藥，給他清理一下傷口，塗上藥，包紮了起來。

  唐正低聲說：“這裏已經暴露了，我們快走！”

  “等一下！”

  果果從他的皮囊取出雄黃酒，倒了一些，二人各自在手足上抹了些。因為頭頂子彈不斷地飛，不敢起身跑，隻是匍匐前進。好在抹了雄黃酒以後，那些毒蛇都不敢靠近，不一會，就爬到了樹林深處。隨著樹木的密集，鬼子的子彈已經無法打進這裏了。

  二人站了起來，想想剛才的險狀，驚出一身冷汗。

  “哥，我們現在去哪裏？”

  “出了這片樹林，就到了黑蛇寨。那是土匪黑蛇王的地盤。我們去和他借道。”

  這黑蛇王佃戶出身，因為抗租打死了催債的地主胡扒皮，無奈才進山落草。雖然凶狠，卻抱著兔子不吃窩邊草的心態，從不打劫附近百姓。偶爾和當地百姓換些糧食，也是公買公賣。因此在附近倒落下個“俠盜”的名聲。

  因此，有次他們打劫了過路的莫陽縣一個保安團後，莫陽縣警備部隊過來剿匪，當地百姓反而給他們通風報信。還有些被地主老財害得過不下去的，也索性跟他落了草。

  唐正遇到過他們幾次，他們知道他是當地獵戶，也不難為他，隻是用點銀元換了他獵到的獸皮

  。幾次接觸，印象很好，因此決定去借道。

  “可是，我們身後有鬼子，他們肯答應嗎？”

  “黑蛇王雖然是土匪，但卻是‘俠盜’，也是一個有血性的男子漢。連地主老財的氣都不肯受，還會怕了鬼子嗎？”

  正說著，忽然聽到樹上有人說：“兄弟，說得好！我們就算是土匪，也是中國人，哪能當漢奸土匪？小鬼子的鳥氣，誰愛受誰受，老子才不受！”

  從樹上跳下幾個人。有三個手裏有槍，其餘的都拿著鬼頭刀和紅纓槍。為首一人一抱拳，“在下梁坤，不知兄弟如何稱呼？”

  梁坤是黑蛇王的本名，此人善於捕蛇，配製蛇藥，故此以黑蛇王為外號。

  唐正學著他一抱拳，“原來是蛇爺，久仰久仰。兄弟唐正，乃是山下獵戶，因為被鬼子追殺，誤入寶山。不敢擅過，特來拜山。”

  梁坤手下一名兄弟說：“我認識他，還從他手裏買過狐皮。別看年輕，卻是一個捕獵的好手。”

  另一個兄弟遲疑道：“可是，日本人不好惹，一旦咱們收留了他，會帶來麻煩的。”

  唐正道：“兄弟隻想借道，去山那邊找八路，不知道蛇爺能否賞臉？”

  聽到“八路軍”這三個字，梁坤倒吸一口冷氣。知道這是連鬼子都不怕的主。好在現在國共合作，八路又一直提倡“槍口一致對外，中國人不打中國人”，雙方雖偶有遭遇，但解釋清楚，也就各自走路了，倒也沒有什麽不愉快的事發生。

  他雖然敬佩八路軍的血性，卻懶散慣了的，因此屢次婉拒他們招納。聽到兩個年輕人要去找八路，那肯定和八路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犯不著莫名其妙的結下冤家。

  因此他朗聲笑道：“兩位有誌氣，好樣的，佩服佩服！不過既然瞧得起我梁某，梁某也不能太小氣了。兩位遠來是客，先去寨中休息一下，明天，在下再禮送二位出山。”

  唐正也有些累了，知道黑蛇王絕不會投靠日本人，因此就答應了。

  有兩個人過來，接下他們手裏的槍，又取出兩塊黑布，道：“山寨規矩，需要委屈二位蒙上眼睛。”唐正也不說話，任憑他們蒙上自己眼睛，帶著獵狗狼牙，被他們護送著，奔黑蛇寨而去。

  黑蛇王吩咐另外兩個小弟，“老六，大頭，你們兩個種些‘蘑菇’，種完之後，躲在樹上放哨。有鬼子敢過來，就請他吃蘑菇大餐！”

  “種蘑菇”是黑蛇寨的黑話，指的是某種戰術動作。具體含義，隻有他們自己能懂了。

  再說那兩個奉命抵近偵察的鬼子。終於爬到了距離樹林二百米的地方。潛伏一會，發現對方沒有露頭，想必是被皇軍的火力嚇怕了吧？於是支起擲彈筒，放了一

  枚榴彈，發射出去。轟的一聲，土石亂飛。

  停了一下，又不放心，繼續匍匐前進，到了一百米處，再次發射一枚榴彈。眼見沒有動靜，這才試探著把鋼盔挑了起來，仍然沒有人理會。這才放心，站起來，互相拍手慶賀，“喲西，喲西，兩個八路的，死啦的有！”

  榴彈打完，擲彈筒已經無用，就丟在原地。端著刺刀奔唐正剛才休息過的地方衝鋒。

  眼見還有二十米，就聽岩下龜次郎說：“橋下君，小心腳下！”

  橋下立刻止步，定睛一看，原來是一根用藤條編成的草繩，拴在兩棵樹中間，隻有小腿高。不留神就會被絆個跟頭。

  他輕蔑一笑：“這些土著，就會用一些原始的愚蠢的方法。遇到聰明的皇軍，就會不堪一擊！”

  也不邁過去，反而用刺刀去挑。

  “愚蠢的土著，不可戰勝的皇軍來啦！”

  砰，草繩被挑斷。

  唰，唰，唰！

  三支長長的標槍從草叢裏射了出來。

  噗噗！

  這兩個得意忘形的鬼子一時大意，登時被穿個透心涼。一聲不吭，登時上了西天。

  後麵的鬼沼瓦斯在望遠鏡裏看到這一幕，喃喃地道：“不可思議的小八路！太可怕了！全體注意，放棄目標，快撤！”

  撤回的路上，士兵問他：“班長，我們怎麽辦？”

  鬼沼瓦斯說道：“聽豬口連長說，陵山上有一夥土匪，叫鐵蠍子。有心向皇軍靠攏。不如請豬口君和他聯係以下，再請他們協助一下。沒有向導，我們就是聾人盲人，會統統的死啦死啦地！”

  （本章完）